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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3:22 作者: 不見白駒
    眼下已容不得他多想,他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倉惶之間折月刀已在咽喉上刻出一道血印。安子期幾乎哭了出來:「大大大大俠,您能不能將這個刀收一下,這座畫舫遠離湖岸,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卓小星不為所動,甚至刀鋒更上移了少許。她從前絕不會以勢欺人,而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一年多,深知對付真正的惡人唯有表現得比他們更兇殘,才能真正讓他們屈服。

    「我問你,生死樓樓主『命宰相』的真實身份是誰?」

    「我不知——」安子期話音未落,已感到折月刀鋒驟冷,只好哭喪著臉道:「姑奶奶,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又何必再問——」

    卓小星臉色驟沉:「真的是他?」她之前雖然從諸葛希夷口中得知消息,心中卻始終存了一絲僥倖,不願意相信那個自小最為親近的二叔會是主導一切的幕後黑手。

    安子期如喪考妣,點了點頭。

    「那他現在在哪?他在不在船上?」卓小星的聲音又冷了數分。

    安子期戰戰兢兢道:「生死樓生意上的事大都由我接洽,樓主一般都忙自己的事,極少出現在畫舫,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無方劍樓、蜀中劍閣與諸多江湖派門的滅門之案你可知情,是否參與?那些被擒的人質在哪裡?」

    「什麼滅門慘案,我不——」安子期話音未落,只覺得耳朵一涼,自己的一片耳朵已經不翼而飛,那染血的刀重新指向了自己咽喉。

    卓小星面色冷若白霜,咬牙道:「兩個月來,江湖門派亡於生死樓之手不知凡幾。血債血償,我就算將你生死樓全部屠盡,也不足以償還此罪。若是安掌柜不肯據實交代,我不介意讓安掌柜成為生死樓祭旗的第一人。眼下,安掌柜還要跟我含糊其辭嗎?」

    「你不是想問我是誰嗎?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卓小星,鳴沙寨的寨主,如今江湖六十四派推舉的武盟盟主。告訴我,我的二叔,計無咎究竟在哪裡?」

    少女斜提著彎刀,未流盡的鮮血滴在地板之上,濺出妖冶的血花。如同她眼眶裡聚起的赤色,正醞釀著一場無形的風暴。

    她手中的折月刀雖並架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安子期卻覺得眼前的少女比方才更加危險,想不到這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殺意與決斷力。

    他的面色變了,知道卓小星真的是想殺他,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顧不上還在流血的耳朵,嚎哭道:「姑奶奶不要動手,樓主……樓主眼下在襄陽城……」

    「什麼?」卓小星發出一聲驚呼,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安子期哆哆嗦嗦道:「一個月之前,蜀中劍閣覆滅之後,樓主已經帶著生死樓大部分的高手前往無方劍樓,之後再未迴轉。只是在五日之前傳回一封密函,命王昊蒼盡起西南大軍,趁竟陵軍北上之際,順長江而下,突襲襄陽城……」

    卓小星更驚了:「川西都護王昊蒼為何會聽從生死樓之命?」

    安子期答道:「王昊蒼不過是傀儡而已。早在八年之前,真正的王昊蒼便被我們所殺。眼下的川西都護只不過是我所安排的一個長相一模一樣的替身。自十年前落日關之變後,西南之地一直都在我們生死樓的掌控之下,與大梁、南周鼎足而三。如今南朝起兵北伐,襄陽空虛,正是生死樓揮師東進的大好時機。李放自以為奪天之時,可以將北梁一舉覆滅,又怎會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怕等他反應過來,襄陽城已成為我們的囊中之物。這也是樓主籌謀多年的計劃……」

    若是生死樓能奪天功成,生死樓主固然是萬萬人之上,他安子期身為生死樓的二號人物,自然少不了榮華富貴。他一時忘形,不由得嘴快了幾句,卻不知這短短數句話在卓小星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卓小星怔住了,這消息實在太過震撼。生死樓作為收錢買命的殺手組織,不僅擁有眾多的上三境高手,甚至連整個巴蜀都一直在其控制之下,而即使是在蜀地經營多年的劍閣都從未發現這一點。

    而生死樓的野心並不僅限於控制整個江湖,更是有意問鼎天下。

    他們趁襄陽大軍北上之時東進,重新將這天下置於戰火之中。

    良久,她才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喃喃道:「可是,為什麼?難道計無咎也想成為那問鼎逐鹿之人嗎?我記憶中的二叔並不是這樣的人……」她神情迷惘,似乎是遇到了極難想通的事情。

    安子期臉上浮出一抹莫測的微笑:「人總是會變的,以過往的記憶來測度一個人,最是不智。天子尊榮,皇帝寶座誰又不想坐上一坐。一朝天子一朝臣,誰說有朝一日樓主不能成為皇帝呢?」

    作者有話說:

    今日兩更,九點還有一更

    第167章 絕處逢生

    漠北。

    寒風呼嘯, 掠過一望無際的戈壁灘,細小的沙子在經年累月的寒風中早已被吹向遠方,只留下粗硬的岩石與溝壑。今春雨水充足, 在戈壁灘上竟出現了一面清澈的湖泊。

    在岸邊不遠之處,李放隱藏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後,靜靜地望著那個越來越接近的男子。

    許是多日不曾梳洗的緣故,那男子蓬頭垢面, 衣衫襤褸, 衣服上仍帶有斑斑血跡,好似一個潦倒的流浪漢, 然而從他的骨相中仍然可見一種凌厲桀驁的獨特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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