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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3:22 作者: 不見白駒
他將這封簡訊看了又看,似乎只憑這飛揚的文字,便能看到那紅衣少女自信明媚的笑容、捨我其誰的擔當、堅韌不拔的品格。
謝王臣張大嘴巴,幾乎不敢置信。卓小星離開襄陽、返回漠北迄今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涼州局面竟然一變如斯,連昔日中州大俠卓天來在世時都未能徹底解決的柔然與魔教兩大問題,也在她手中化解。他從未想過,他在蜀山雨驛中見到的明艷少女竟然有如此能量,咋舌道:「嘿,你們說我把金陵的那間胭脂鋪送給卓姑娘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紅酥在一旁掩口而笑,道:「真是太好了,那卓姑娘是不是馬上可以揮師南下了?」若是涼州軍能南下襲擾稷都,自可與南周大軍南北呼應,大大減輕南線戰場的壓力。
李放點頭道:「不錯,她確實有此打算。不過從西北到此路途遙遠,戰前準備頗多,所以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唉,雖然保住了涼州,但因阻擋柔然入關,放任北梁全力南下,淮南亦成了一片焦土。」想到淮南的局勢,他臉上的笑容迅速凝固了。謝王臣與紅酥亦斂了笑容,馬車內的氣氛也凝滯了起來。
過了半晌,謝王臣道:「如今我們在西線打敗了慕容青蓮,然而淮南已經被萼綠華所占據,雖然戰報上說廣陵王率五千人襲營燒毀了北梁軍大半糧草,謝之棠撤出淮南城時亦將淮南城所有能燒的東西付之一炬,但是我聽說萼綠華這個女人心腸極硬,命人在淮江兩岸的州縣中四處搜刮,百姓家中但凡有一點存糧都要盡數充作軍糧。不管是南民還是北民,都不得已淪為流民,如此下去,恐怕將餓殍遍地,釀成大災啊……」
李放面容沉肅,心中沉痛,謝王臣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可是淮南素來便歸東府掌管,他即便有心也無能為力。
謝王臣接著道:「我最擔心的是慕容青蓮放棄在西線與你糾纏,命大軍盡數向東南進發,與萼綠華合兵一處,齊攻廬陽,不出數日,廬陽城必破。」
李放點頭道:「這也是我最擔心之事,王臣認為我軍該如何應對呢?」
謝王臣稍加思索道:「我認為竟陵軍亦應分兵兩路,主力綴在慕容青蓮大軍身後,監視其動向。而另一路則可乘水軍艦船順江而下,支援廬陽。不過,我南周大軍分為東西兩府,互不臣屬,真到用命之時,肯定不如北樑上下一心,此為大患。」他微微一頓,道:「我認為必要之時,王爺應該接手廣陵軍的指揮權……」
李放搖搖頭道:「你覺得李昶可能答應嗎?」
謝王臣嘆息一聲:「絕無可能。」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他才是最了解廣陵王的人,自然知道廣陵王那絕不肯屈人之下的好勝心。在李放面前,李昶所有的努力都像笑話一般,就連自己——他曾經最好的朋友和最信任的下屬,亦離開了他,追隨在李放身邊。
李昶又怎麼可能心悅誠服地將東府指揮權交給李放。
這時,竟陵王府到了,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心事重重的三人下了馬車,才進竟陵王府的大門,卻見大廳之中,一名四十歲左右、身著紫青色內監服飾的太監正來回踱步,似是已等候了不少時辰。
這太監轉過身來。李放與謝王臣皆十分熟悉,正是一直跟隨在嘉平帝身邊的大內總管馬公公,而此刻這位馬公公眼眶深陷、容顏憔悴,似是不眠不休地趕到這裡。
李放連忙迎了上去,拱手道:「馬總管,您怎麼會親自來此,可是父皇有什麼要緊之事交辦?」
馬公公諂笑道:「恭喜王爺啦,咱家是特地來宣旨的。竟陵王李放接旨——」
李放不明所以,跪下接旨。
馬公公拿出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朕承祚以來,凡軍國重務,未至倦勤,不敢自逸。今仰祖宗謨烈昭缶,付託至重,承天之祧。皇長子李放,為宗室首嗣。勇烈仁善,恭孝恪禮。外能當一國之患,內能安萬姓之心。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因戰事未已,茲命皇太子暫不必回京受封,持東宮印璽分理庶政,掌東西二府軍務,以正定北患。襄陽廬陽兩地軍務,皆由皇太子一人決之。各地州府,皆須奉令而行,不得有悖。」【注】
望著馬公公遞過來的明晃晃的聖旨,李放一時愕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嘉平帝竟然下詔封自己為太子,掌兩府軍務,甚至有統轄各地州府之權。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自己明明不是李氏血統。別人不清楚,他自己卻心知肚明。
是以他雖曾想過,如果自己能同時統領東西兩府之兵,或許便可以攻入稷都、收服故土、還於舊都,挽回自己多年以前的無心之失,然而他從來不是李氏江山的合法繼承者。
是以明面上他與李昶在朝堂相爭多年,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去奪取東府兵權,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去真正壓倒李昶,去掌控那一份屬於李昶的權力。他亦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嘉平帝真的會將太子之位傳給自己。
他的眼神錯愕、迷惘、震驚、不解,並未接過馬公公遞過來的聖旨。馬公公見狀,向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陛下有一言讓咱家轉告太子殿下:這李氏江山,陛下便從此託付給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