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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3:22 作者: 不見白駒
慕容青蓮瞟了她一眼道:「我們出兵穰城本是臨時起意,按理說李放應該全無防備才是,又怎麼會在此地埋伏。」他聲音一提:「陸瑤姬,你為何會提議轉道進攻穰城?」 他聲音不大,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陸瑤姬卻已聞言色變,事出突然,就算軍中有內奸也絕難傳遞消息,此事最有嫌疑的便是提出此議的自己了。
她慌忙跪下道:「王爺,屬下只是覺得淯陽久戰不利,咱們大可不必和那李放在淯陽死磕,竟陵王既然陳重兵於淯陽,其他地方必然空虛,我們當有可趁之機。屬下並不知道竟陵王居然提前在此埋伏。王爺,屬下自九年前自岩冰島脫出便效忠大梁,而且屬下多次奉命追殺卓小星、李放二人,早與他二人結下解不開的仇怨,屬下絕無可能背叛王爺,與竟陵軍相勾結。」
「起來吧,此事怪不得你。」慕容青蓮稍加思索,便知陸瑤姬所言不假,陸瑤姬身為岩冰島十大罪者之一,與鳴沙寨有著深仇大恨。她本來名聲已是極差,再加上身為朱雀聖使,更是多次得罪北梁江湖中人,除了依靠自己別無他路可走。她確實沒有與南周勾結的理由,他的神色緩和下來道:「你起來吧,我並未懷疑你。只是如此看來,李放死守淯陽,而孤懸在外的穰城恐怕是他早已備下的魚餌——不管我們什麼時候想到轉道攻穰城,這魚餌都會在這裡……」
他轉頭問傳信的士兵道:「可探得對方有多少人馬?」
傳信兵搖頭道:「未曾,只是敵軍陣形似乎有些奇怪,而且他們的兵器屬下亦是從未見過。」
「怎麼個奇怪法?」
傳令兵吞吞吐吐道:「他們的兵器足足有一人多高,卻並不同於以往常見的戈矛槊槍,反而更似刀劍一般。」
他稍微比劃了一番,慕容青蓮卻已身形大震,道:「你是說竟陵軍已然裝備上這種新制長刀,竟然如此之快,怎麼可能——」
***
明月如玉,星子稀微。穰城外圍的原野殺聲震天,已成一片修羅場。
幽州軍都是騎兵,沖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馬槊的甲兵,長槊重甲,無堅不摧,足以輕易劈開敵軍陣形,消耗敵人的戰力。而另一半則是裝備著強弓的弓/弩兵,他們在或在陣形的後面,或游弋在竟陵軍陣外,尋找敵人的軟肋。
一旦敵軍陣型被衝散,戰場便由己方主宰。
這一套戰術是幽州騎兵縱橫天下的基石,除了當年同樣享譽漠北、稱雄於世的涼州騎兵,幽州鐵騎多年未遇敵手。
所以當前軍左將軍殷忠看到前方有埋伏之時,他並未感到緊張或是害怕,而是毫不猶豫地一馬當先,率領軍隊沖了上去。
竟陵軍的最前方乃是手持藤牌的步兵。殷忠冷笑一聲,這些盾甲或許對步兵或者弩兵有效,可是面對縱橫天下的幽州騎兵就如同是紙糊的一般,騎兵能輕易沖開陣形,一旦陣形混亂,這些士兵將會被大群一人多高的戰馬踩踏,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可是尚未等他衝到敵軍陣前,那一排藤牌兵卻是換位退後。殷忠這才發現在藤牌兵的背後還有著另外一支隊伍,這支隊伍人人斜持一人多高的長刀,刃尖正對著幽州騎兵。殷忠察覺不妙,急忙駐馬,正要發令讓騎兵暫停進攻,卻哪裡來得及,第一排的戰馬已經撞上了竟陵軍專門準備的斬/馬刀陣,只見血刃翻飛,人仰馬翻。
斬殺戰馬之後,竟陵軍再將摔下戰馬、措手不及的幽州騎兵斬殺,登時白刃飛紅,肢殘血流。幽州騎兵最為仰仗的騎術與射術根本無法發揮,他們尚未動手,胯/下戰馬就會倒斃在這形制奇特的斬/馬刀之下。而除了新編的長刀隊之外,竟陵軍中弓箭手、長矛手、藤甲兵層層錯落,一旦失去戰馬,幽州兵只能成為竟陵軍的刀下亡魂。
秦揚催馬來到陣前,正見前軍失陷,不由得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全軍強攻,但更多戰力的投入不但未讓戰事逆轉,反而讓這一場猝不及防的遭遇戰變成了一場陣地戰。一邊是早有準備、以逸待勞、適逢初勝的竟陵軍,另一邊則是徹夜趕路、人疲馬乏,前鋒遭挫的幽州軍。他想像中狹路相逢便能將竟陵軍一舉碾碎的局面並未出現,卻見幽州騎兵深陷敵陣,接連墜馬。
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之上,慕容青蓮遙望著這一切,知道敗勢無法挽回,他嘆息道:「我早就在司心燭的劍廬見過這種兵器,當時我便知曉若是這種兵器一旦大規模裝備,必將成為我幽州騎兵的大敵。我本以為以竟陵軍捉襟見肘的軍費,李放想要打造一支成建制的刀隊,少說也得等到明年。所以我才不顧朝中反對,堅持在今冬用兵。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陸瑤姬站在他身後,小心問道:「王爺,現在該怎麼辦?」
慕容青蓮道:「通知秦揚,撤軍——」
秦揚在刀林劍雨的戰場來回衝殺,他的戰袍已經盡染鮮血,他的身邊倒下了一層又一層的竟陵軍屍體,可是在那些竟陵軍屍體的外圍,卻是滿地戰馬的屍體與躺在地上哀吟的幽州士兵。他萬萬沒想到他最引以為傲的幽州騎兵會敗在這裡,竟然會在城外野戰中輸給竟陵王。
左將軍殷忠已經陣亡,右將軍劉大謀被竟陵軍包圍著左衝右突,好不容易才殺出一條血路,到秦揚跟前,道:「大帥,敵軍強硬,不如我們先行後撤再作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