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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4:03:22 作者: 不見白駒
    沐青蓮目瞪口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可是價值連城之物,要是有整整一箱,豈不是富可敵國。可是他聽聞中州大俠卓天來素來樸素,並不愛財,難道傳言有誤,卓大俠除了曾是江湖第一大俠,還是一個隱形的富豪?

    卓小星見他錯愕的表情,知道他恐怕想岔了,莞爾一笑道:「沐公子切勿誤會,其實那並不是夜明珠,而是沙漠中一種普通的石頭罷了。」

    「石頭?」

    卓小星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白色的石頭,石頭通體潔白,打磨得光滑渾圓。卓小星輕輕將石頭放在掌心之中,過了一會石頭竟然發出了仿若夜明珠一樣璀璨的光輝。

    「我自幼體質特殊,再加上所學的生殺刀法也是一種極陽極烈的刀法。有一次,我在沙漠撿石頭玩,無意中發現這種白色的石頭。我將自身的極陽真氣輸入其中,便可以發出如夜明珠一樣明亮的光,夜間照明是極好不過。」

    「喏,給你。」卓小星將手中明珠輕輕一拋,沐青蓮接在手裡,只覺得這石頭質地圓潤細膩,觸手生溫,似乎還能聞到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不禁心中微微一盪,脫口而出道:「想不到這門武功竟還能這麼用——」

    卓小星微微一笑,道:「陸三叔說天下武功本無善惡之分,只要持心以正,皆可濟世救人。我想過了,等我將來報了仇,就開個小店,賣這種會發光的石頭,這樣大家就不用擔心晚上看不見了。」

    他只怔愣了片刻,卓小星已經向前走出一段距離,遙遙看去,一身紅衣的少女仿若騰雲駕霧的仙女,似乎下一刻便會凌太虛而去。

    遠方客棧的燈火在濃霧熒熒明滅,仿若天上瓊樓一角,他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行出偌久,可是那山驛卻仿佛始終在前面不遠之處。兩人對視一眼,暗暗心驚,自百里不生離開,眾人追出不過百步左右,以兩人的輕功,不過是數息可至,可是如今兩人已經走了不短的時間,那山驛卻始終不遠不近。

    沐青蓮驀地抓住卓小星的手:「停下,不可再向前一步……」

    卓小星低頭一看,才發現兩人所在之處竟然是一處懸崖,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疑惑地看著沐青蓮:「這是怎麼一回事?」

    沐青蓮微微皺眉:「這霧有古怪,不像是天然所致,倒像是一種術法。」

    「術法?」

    「我曾看過一本記載,說百年之前淮陰王李秀喜道術,兼好巫術,府中食客三千,一半是道士,一半是巫人。一日讀《南華》,讀到『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忽爾拊掌大笑,悟得一種奇詭道術,淮陰王謂之『蝶虛夢衍』。一旦陷入此術法之中,人便很難分清自己所經歷是真實還是虛幻,就仿若陷入一場最真實的夢境之中,我們所見的一切,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淮陰王李秀一生無嗣,唯有一名女兒,聽說嫁入金陵謝家。如我所料無誤,這『蝶虛夢衍』的主人應該正是謝家那位將來的掌門人。」他微微頓了頓:「廣陵王李昶既然派了他前來接應龍淵劍,必然有所憑仗。這奇詭道術的真正目標應該是百里無生,你我只要靜立在此,安全應可無虞。就算萬一有事……有我在,定會保卓姑娘平安……」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聽到風中傳來一聲輕笑:「沐少俠果然廣博機敏,情深意重,兩位請依循琴聲而行,便可脫出陣法。」

    隨即,薄霧中果然響起一陣空靈的琴聲。沐青蓮臉色一紅,知道自己剛才所言已盡被謝王臣聽去。不過在這樣的濃霧之中,哪怕是相距咫尺,也無法看清彼此的表情。

    琴聲忽遠忽近,但總算有跡可循。彈琴人既彈且歌,卓小星仔細聽了一陣,那歌唱的是: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

    卓小星幼年也曾習得詩書,知道這是《詩經》中的《白駒》,是主人殷勤留客之意。看來這琴聲的主人並不想讓客人離開,只是這暗夜的歌聲又是為誰而詠呢?是百里不生,還是這些突然闖入這僻壤山驛的不速之客?

    兩人循著琴聲而行,不久果然重新回到了客棧之中。客棧依然是燈影繁繁,早已不複方才的喧囂。蜀山劍閣的那對師兄妹都被百里不生所傷,兩人正偎依著包紮傷口。門口一直趴著的酒鬼似乎也略微清醒了,又招呼店小二搬來數壇好酒,慢慢地啜飲著。不知為何,沐青蓮經過他身邊時,隱隱有一種很不舒服的被針對感覺。那種感覺介於審視與敵意之間,讓他忍不住多朝對方看了兩眼。可是等他朝對方看過去的時候,那種感覺忽又消失了,那醉鬼仍然旁若無人的喝著酒。那位綠衣的小姑娘和他的爺爺許是無處可去,仍在坐在離門口最近的那張桌子邊上,桌上的茶水想必已冷,兩人也沒有喚人過來換過的意思,老者低頭打著盹,小女孩呆呆地望著那涌淚的燈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唐嘯月看到他們進來,忙朝他們招手,他手上的功夫不錯,輕功卻算不上出色,是以方才並沒有追出去。

    三人站在門口,那琴聲歌聲猶然未停,仿佛正是從二樓的某處傳來,想來那位謝王臣應該在二樓的雅閣之上,只是那歌聲如泣如訴,情真意切,在空曠寂寥的暗夜聽來頗有不合時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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