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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40:23 作者: 渡中十月
    「算了,還是先弄個頭髮吧。」泰迪把曹卯的頭髮一把挽起:「很久沒剪了,太長了已經。」

    頭髮已經及腰,全靠低馬尾挽著,曹兔子垂眸看著鏡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剪了,剪個帥點的。」

    既然那人就在他身邊,他當然不用再披著及肩的長髮了。

    泰迪扶正他的腦袋,先從劉海開始。

    他並不打算把頭髮剪很短,男長狼尾就很合適。

    剪完後蹭掉碎發,清洗吹乾,泰迪把上半部分的頭髮潦草一紮,扯出碎發:「好了,換衣服吧,你就是最帥的。」

    曹卯進了換衣間,再敞開門時與楊錦東四目相對。

    寬鬆的籃球衫遮不住美好的肌肉線條,清爽又乾淨的氣息冽然撲面而來,寬肩一撐,曹卯覺得哈喇子可以流下了,他豎起大拇指:「帥。」

    曹卯身上的衣服垂感美好,在腰間一收,褶皺隨著每一絲肌肉的動作垂積,襯著細瘦的腰肢。他的頭髮很精神地做了分層燙處理,從脖子後貼上去的頭髮使他更加張揚。

    是的,一場都已結束,現在的他們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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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你若晴安

    我叫田晴安,別人說我的眼睛顏色像琥珀一樣,可我從沒有見過琥珀,我只知道,琥珀是樹脂包裹的古生物遺骸。

    對,我的眼睛就像琥珀一樣,是個沒有生命的遺骸,我就是個瞎子。

    但我可以感覺到,光暖烘烘地照在眼皮上,醫院裡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今年,我十七歲了。

    明明十七歲,我熟悉的僅僅是醫院的一草一木。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我走出去了,我一直知道醫院通往外面的門在這個位置,但這是我第一次跨出去。

    熱的,沒有酒精氣味的空氣帶著泥土的味道,我驚訝原來地面可以是軟的,原來樹可以是野蠻生長的,原來六月的天真的像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

    是的,下雨了。

    原來,人是可以淋雨的,原來世界上不只有病人。

    「喂,小姑娘。」

    在滴答檐下落水聲中,我愣愣的,好像還往後縮了一步。

    他是在叫我嗎?

    是「小姑娘」不是「那個瞎子」,是「姑娘」不是一個冷冰冰的病房號碼。

    「這兒廟破落了,誰還來這拜神的?」那聲音聽著已不再年輕卻很有朝氣。

    「小姑娘?」

    是收傘的聲音,我呆呆的。

    「嗯?看不見嗎?」曹鳳福低下頭,頭髮垂著,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站到了我的面前,水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雖然瞎,但我並不是個白痴。

    這兒應該很荒僻,而我早就不記得路了,雨聲越來越大,辟里啪啦。

    我拽著曹鳳福的衣角,輕輕地扯,儘量展示自己的脆弱:「我要回去。」

    「那好吧,我叫曹逢福,現在叫曹鳳福。」

    「為什麼改了這個名字。」我還是攥著曹鳳福的衣服,可以感覺到衣服逐漸濡濕,但我的身上滴水不沾。

    「因為,山海不同路,魚鳥難相逢。既然難那就不逢了,便叫曹鳳福了,土吧?」曹鳳福突然牽住我的手:「別攥了,衣服爛了你賠啊。」

    山海不同路,魚鳥難相逢。

    可能……我只是飛鷗群中的魚。

    「你家在哪啊?」曹鳳福問,我們已經到了青石板的路上。

    我有意賣可憐:「O37。」

    「門牌號?」曹鳳福問。

    我低低地說:「病房號,我的家在醫院。」

    曹鳳福在一陣沉默後仿佛打開了話匣子:「哎,你知不知道我是個道士啊?我可以每天為你燒一柱香,燃一莖燈,你可要好好的。我看你面相好啊,逢凶化吉,出門迷個路還可以碰上我這樣的大好人,嘖,你的福氣咋這麼好呢。喂,你怎麼不說話啊,我幫你看相又不管你要錢你好歹理理我啊,小姑娘。我不管了,我把你送過來了,你就歸我管了,不可以輕易地死了,你知道了沒有?」

    我開始笑了起來,控制不住的笑得直抽氣:「其實我住醫院不是因為別的,我也只是瞎而己,我爸是院長。」

    我不算真正可憐,只是看不見,卻承了太多偏袒。

    不過現在想起來,曹鳳福那時說的話估計是通過面相算出了我會死於輕生吧。

    「你會來看我嗎?」臨別時我說:「我想聽聽外面的故事。」

    「好。」曹鳳福答應道。

    曹鳳福一周來一次,會給我帶甜津津的梅干,也會帶一些響來響去的玩意,我和花布魯可以聽他講《山海經》,聽他說今天又騙了哪個小白痴的故事。

    他說他是風水先生,他的職業就是騙人。

    我卻常想,他這樣木訥儒氣的人拿什麼騙人,但我錯了,他真的在騙我。

    騙我生活會好的,騙我沒什麼大不了的,騙我眾生平等。

    我都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因為沒找到眼角膜源,我的手術一次又一次地推遲著。

    花布魯住在隔壁病房,他是個侏儒,但我爸常常否認我這種說法,他說花布魯是特殊的,一種罕見的病人,他並不是單純的侏儒。

    當他到達十五歲,他的人生將在一年又一年的十五歲中結束,我爸常嘆氣:「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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