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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58:21 作者: 骨生迷
綠水本就走的急,剛拐過來,遠遠的看見了黑著臉的成國公。這下子也不敢小跑了,特意放慢了速度,蓮步輕移,就想等他走了她再過去。可也不知怎麼的,他竟然站在原地不走了!
綠水硬著頭皮到了他跟前,規規矩矩地半蹲行禮。
高斐點點頭,讓她起來了。
綠水咽了咽口水,扯了個勉強的笑,「奴婢見過國公爺。」
高斐問:「你家夫人讓你過來的?」
綠水忍著打抖,低著頭小聲答道:「對,是夫人讓奴婢來的,還怕誤了時辰,讓奴婢小跑著過來的。這眼看著東西就涼了,還請國公爺……」
高斐「恩」了一聲,「回去跟夫人說,她一片心意我都知曉了。你且按著她的吩咐做吧。」
綠水如蒙大赦一般,又是行了一禮,「那奴婢就去給二少爺送朝食了。奴婢告退。」
說完轉身就跑了,那是真的跑,裙擺都提起來了。一套動作是做的行雲流水,高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綠水已經過了垂花門。
高斐:……
表錯情的成國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小丫鬟這麼害怕作甚?!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書童二和,「我就這麼嚇人?」
二和是從小跟著高斐的,但中間高斐上戰場的兩年,二和是一直留在成國公府照看書房的。
二和跟他主子十分熟稔,從前在主子跟前也十分活絡那麼一個人,這次高斐回來他卻不敢造次了。此時被他主子突如其來地一問,見他眉頭緊蹙,薄唇微抿,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高斐就更納悶了。
二和還強撐著,哆嗦著著嘴唇道:「您是再寬厚不過的,是那個小丫鬟不懂事罷了。」
高斐心道你這想安慰人,好歹你兩條腿別瞎顫啊!
☆、第63章重任
二和又蹭蹭往後退了三步。
高斐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肚子在這時很配合地叫了兩聲。
二和跟隨他多年,當然知道他主子剛才是表錯情了,於是便討好地道:「主子餓了?小的給您張羅一些糕點,讓您路上帶著吃。」
高斐點頭,「恩,隨便拿一些吧。別耽誤了時辰。」
二和在心裡還是挺佩服他主子的,這事兒要是換到自己身上,自己可就得尷尬地鬧個紅臉了。
高斐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心想其實曬黑點也不錯,臊不臊的也看不出。
這趟進宮,沿途的太監和宮女都是分外地恭敬,連行禮都格外標準。
高斐牽了牽嘴角,果然這皇宮才是最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他從前雖也是獲封的國公,但都知道那是承了父蔭,他本人並無建樹。如今立了戰功,起碼讓人不敢小瞧了去。
高斐來述職,皇帝特地空了半天的功夫給他。兩人就邊關與韃靼的戰事討論了許久,就是連皇帝都不得不對高斐刮目相看了。太丨祖從馬背上得天下,他又是從數位兄弟中奪得皇位的那個,騎射兵法自不在話下。
今日這一談之下,皇帝才發現這高斐居然真的是個將帥之才。許多見解和看法都頗為老辣。皇帝還問了許多實戰上的細節,高斐都能娓娓道來,且說得可圈可點,可見高斐並不是不懂實戰、只會紙上談兵之輩。
高斐的見解觀點頗為保守,他主張戰,但並非乘勝追擊、勢要掃平關外異族的好戰派,而是將異族都擋在關外,誰要敢來就打的他元氣大傷,打到他怕。
這就和征虜總兵官齊國公邱弗所主張的「非我族類,雖遠必誅」很不同。
而且按照普遍的現象來看,應該是年紀小一些的將領主戰,年紀大一些的將領應該主和。皇帝心裡也挺納悶的,怎麼到了這裡就反過來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高斐雖然年少,小時候卻經歷過幾場戰事,他們家又是從微末起來的,也算是過過顛沛流離的日子,而且他爹也是在動亂中受了重傷而沒了的。他打心底是嚮往和平的,加上他自己對大耀現在國庫和兵力的了解,這些在過去那些動盪的歲月里都消耗得太大了,朝廷現在看著繁榮,卻離真正的興旺仍有一段距離,急需休養生息。
而齊國公,他當年跟著太丨祖征戰沙場,後來又跟著當今出生入死,戰功彪炳。可以說齊國公戎馬一生,未嘗敗果。如今年紀大了不曾膽怯,反而變得戀戰起來。
這一聊,就聊了一個上午。
皇帝本想留高斐在宮裡用個午膳,高斐恭恭敬敬地給皇帝跪下磕了兩個頭,道:「臣不在家中這段時間,承蒙皇恩,皇上和皇后娘娘體恤臣家中孤兒寡母,多有恩澤。」
他這是感謝皇帝賞了個世子之位。皇帝當然是知道的,可不知怎麼,聽他這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感謝,卻似乎聽出了別的味道。再想想這大半年他那不省心的皇后做的那些事,皇帝老臉一紅,輕咳兩聲帶過了尷尬。
高斐現任中軍都督府僉事,是個正二品的官。大耀設有左、右、中、前、後五軍都督府,是統領全國軍隊的最高軍事機構。五軍都督府又以中軍為首。
五都督府,每府設有兩個正一品的左、右都督。下面是從一品都督的都督同知。再往下,就是正二品的僉事。
高斐能在中軍都督府領一個二品的實差,看著是風光無比的,但該職位,恩功寄祿,無定員。也就是說,這個職位主要是看你家裡是不是有恩蔭,你要有,拿著個二品僉事那是很容易就能進去的。
像高斐所在的中軍都督府,光僉事就有三個。
這還是最難進的中軍都督府,其餘四府加起來少說得有十五六個。只不過其他幾軍的都督府不設立在京城,這些人一年到頭也碰不著罷了。
皇帝也沒有急著升他的官,畢竟齊國公還自請了留在邊關沒回來,他已經派人送了手諭去,至多兩個月應該就該回京了。因此只是誇獎了他幾句,讓他在家休整半個月,再去上值。
皇帝算是顧念舊情的,以往對高斐都是長輩對待晚輩的態度,和藹是和藹,就是讓人缺了點什麼。
古今高斐算是知道了,缺的是一個君王對臣子的賞識。
高斐心情不錯地回去了,一回家就想著去跟他娘說說宮裡的事,也好教他娘跟著一起歡喜歡喜。
誰知道這一去就撲了個空,丫鬟說老太太一早就去了夫人那裡。
老太太說要去收拾袁璐,那並不是口頭說說。
早上她也是起了個大早,利索地洗漱穿衣,吃完了早飯就拄著拐杖去了。
她到的時候,袁璐還站在門口大喘氣沒歇過來呢。
老太太就拿拐杖戳了戳地,道:「好歹你算有心,知道要在這裡迎我!昨日的事我便不同你計較了。」
袁璐一頭霧水,雖不知道老太太到底在說什麼,卻也順坡下,行禮道:「兒媳問婆母安。」
老太太點點頭,偷偷瞄了她一眼,見她神色紅潤,倒比之前好看了許多,心想著這小袁氏說的要修養倒也不算誆騙於她了。
袁璐將老太太迎了進去,一邊讓人準備茶水。茶水是剛泡好的六安瓜片,兌了一半之前泡好的已經放涼的同種茶水,既能讓人喝到溫熱的差,也不會因為加了涼水而淡了茶味。
老太太也是走的口渴,喝完了一盞茶才開始跟她說話:「你這在院子裡待了也有一個半月了,身子可都好了?」
袁璐又福了福身,「承蒙婆母體恤,讓兒媳將養了這些日子。總算把身上養得好了一些。」
老太太將她上下一打量,確實見她豐腴了些,倒也放下心來,「既然好了,以後家裡還要多仰仗你才是。我年紀大了,家裡的大事小事還不都指望你?如今斐兒也回來了,正是一家人團聚和美的時候,你好好管家,自然虧待不了你。」
袁璐將各種想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怎麼推辭,只道:「過去兒媳臨危受命,也是將許多事不明就裡地扛上了身,差點將自己和泓哥兒都賠進去了。如今也看明白了,兒媳身子弱,心智、手腕也都不強,並不能擔此重任。」
老太太就擱了茶盞,急赤白臉地道:「怎麼就不能了?舊時家裡處境只有比現在難的,現下眼看著要越過越好了,你怎麼反往後縮?」
袁璐心想這「修身齊家」中的「齊家」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齊」,它指的是人心要齊。過去老太太也知道府中無人,她獨木難撐,這時候袁璐站出來,老太太只有相信她,試一試,搏一搏。可漸漸那些隱患都被掃平了,老太太也不用靠她什麼了。
從之前邱繡那件事就能看出來,那時候泓哥兒的世子之位封賞了下來,只要泓哥兒不出大岔子,誰都撼動不了成國公府的傳承。而且眼看著他兒子打了勝仗就要回來,皇帝也不會由著皇后為難成國公府,老太太就不願意跟袁璐一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