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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58:21 作者: 骨生迷
老太條就有些嫌棄地道:「我跪你也跪,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傳出去還當我這婆母苛待於你呢!」
袁璐笑道:「兒媳身子骨一直不好,給婆母惹麻煩了。婆母且可憐可憐我,讓車停停,我讓丫鬟買點東西壓壓肚子。」
老太太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袁璐便拉開帘子,讓坐在車轅上的丫鬟去買點點心。
青江聽了,便說帶了府里的點心,說著拿出了帕子包好的一些糕點。
這糕點做的雖精緻,但袁璐看著卻沒胃口,只附身到綠水耳邊吩咐她道:「給我去街邊端碗熱乎的餛飩來。」說著往她手裡塞了個本來準備用來打點宮裡人的荷包,「去吧,看見什麼好吃的都買一些,其餘的當賞你的。」
綠水性子跳脫,也不像青江那般多有顧慮,輕快地應了一聲就跑下去了。
沒多會兒,綠水就端著一海碗餛飩回來了,上面還蓋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茶餅,小包子和豌豆黃之類。
青江見了,便有些責怪地說她:「你在呢麼買這些?這些是夫人可以吃得得?」
綠水被訓得縮了縮脖子。
袁璐把她手裡的東西都接進馬車,對青江道:「都是我讓她買的,就吃這一回。」
老太太看著還冷哼呢,這還首輔家的姑娘呢,吃個街上的小吃都這麼不得了的樣子。
盤子一拿,這餛飩的香氣就飄出來了。
袁璐先喝了口熱湯暖了暖肚子,隔著帘子問綠水:「盤子和婉要還麼?」
綠水道:「不用還,多給了幾文錢,老闆把盤子碗調羹都送給咱們了。」
袁璐想著這國公府的車停在外頭也聽顯眼的,就讓車夫趕得慢些,回國公府了。
還別說,吃慣了家裡的精緻東西,偶爾吃一回這外頭幾文錢一海碗的東西還真是挺合胃口的。
袁璐就著餛飩湯吃了兩個熱乎乎的小肉包。
舒服得她想嘆氣。頭一抬,就看見老太太扭著頭咽口水呢。
袁璐就問:「婆母今早可用過朝食了?不嫌棄的話,和兒媳一起用一些?」
老太太其實是有備而來,早上朝食那是吃的飽飽的,但是折騰了一早上也又有些餓了,現下又被這餛飩的香味兒一勾……
老太太就很勉為其難地道:「我本不餓,既你這麼說了,我便勉強用一些吧。」
袁璐忍著笑,也一本正經地道:「多謝婆母成全兒媳的一片孝心。」
老太太點著頭,拿著調羹一口一個大餛飩,沒幾口就吃完了一整碗,吃完了就後悔了,剛她還嘲笑這小袁氏沒見過世面呢,可現在她自己……
袁璐胃口本就不大,吃了兩個小包子,又吃了半個豌豆黃已經飽了。看老太太毫不介意地吃光了自己喝過湯的餛飩,還心道這老太太挺不講究的。
老太太吃完餛飩放了碗,又沒忍住吃了個芸豆糕,內心更是羞憤不已,一路板著臉回到了國公府,一下車就拄著拐杖走的沒影兒了。
袁璐更是不明白了,這老太太剛不還好好的麼,怎麼忽然又擺起臉子了?
☆、第14章豎子
第十四章
泓哥兒的燒反反覆覆,白日裡明明退燒了,到了晚上又會燒起來,迷迷糊糊的不認人。
因知道他會夜裡喊人,袁璐就經常睡在他房間裡的榻上,聽到他聲音啞啞地喊著「娘」,半夜就起來給他餵點水,哄他睡覺。
一天天的下來,她自己倒是先瘦了一大圈。
花媽媽看在眼裡,心疼得不得了。
後來連泓哥兒的奶娘都看不下去了,雖然見了夫人能這樣把大少爺放在心上,她們都是打心底的高興,但都知道夫人身體不好,再這麼熬下去都要把她自己熬倒了……
那頭老太太從宮裡回來後,還一直絮絮叨叨地跟孫嬤嬤罵小袁氏呢。
她道:「我在宮門口跪了一早上喲,她來了不說勸我起來,反而往我膝蓋下賽墊子,你說一個墊子抵個什麼用?呸,這小袁氏黑心哪!」
孫嬤嬤坐在老太太腳邊的杌子上做繡活兒,她現在眼睛不好了,但府里哥兒姐兒的東西都要在手下過一遍才安心。
老太太看她這樣,就踢了她一下:「我說話呢,你聽沒聽?」
孫嬤嬤頭也不抬,「哎」了一聲,道:「老奴聽著呢,您繼續說。」
老太太喝了口茶,繼續念叨:「回來的路上,我看她餓著肚子可憐,她說停下來吃東西我也隨她。可你知道嗎?她就讓丫鬟買了自個兒吃的東西,餛飩都只該一碗!她拿了先不問我,自己就直接端著喝起來了……呸,壞心腸的丫頭……」
老太太等了會兒,沒聽到孫嬤嬤附和自己,孫嬤嬤正在專心致志地看針腳呢。老太太就有點急,手著拐杖「篤篤」地拄著,「你聽我剛才說什麼了?」
孫嬤嬤道:「老奴聽到您說夫人買了自個兒的餛飩,自己吃起來了……您都說了七八遍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
孫嬤嬤笑了下,將針線收進笸籮里,說:「那老奴大膽問一句,您最好吃到餛飩了嗎?」
老太太得意洋洋地笑著說:「不止吃到了,一碗都是我的哩。小袁氏就喝了點兒湯……」說著說著老太太也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補充道:「我不是貪那幾個餛飩,我什麼好吃的沒吃過!我就是教教她凡事都要以長輩為先……」
老太太越說越沒底氣,孫嬤嬤也不拆穿,捧著她道:「您教的對。但是老奴瞧著夫人也不是個不知禮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頂著剛病癒的身子去陪您跪上幾個時辰了。」
老太太道:「壞心腸的,這從宮裡回來幾日了,可曾來我屋裡請過一回的安?」
「那不是您免了夫人的晨昏定省嘛。」
「我免了她也可以來,難不成我還能將她打回去?」
「老奴可聽說夫人是日夜都守著大哥兒呢。」
老太太每日都會過問泓哥兒的病情,但畢竟她上了年紀,孫嬤嬤也敢讓她多耗心力,這世上也沒有年邁的祖母去伺候孫子的理兒。如今因為袁璐在那裡,老太太也輕鬆了不少。
「照顧孩子就不能插空來請個安了?」說是這麼說,但老太太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勉強,話鋒一轉道:「你怎麼的還幫她說話,莫不是她掌了幾天家,許了你什麼好處?」
孫嬤嬤和老太太是同鄉。說起來老太太家裡還是孫嬤嬤家的幫傭。但是後來孫嬤嬤的爹娘出意外死了,叔伯兄弟霸占了她家的田產,還要把孫嬤嬤許給一個上了年紀的鰥夫。
後來孫嬤嬤就自梳不嫁,自立了門戶。
老太太也嫁給了那時候剛當了兵的老國公,老國公每個月才能從軍隊裡回來一次。老太太就市場和孫嬤嬤走動。
沒幾年家鄉爆發了瘟疫,老太太是軍屬,跟著老國公的軍隊遷居,就把孫嬤嬤也帶著了。
老國公常年在軍隊裡一年也見不到幾回,老太太也心寬,就想著讓孫嬤嬤進門做個平妻,姐妹兩個也好有個伴兒。
可孫嬤嬤是個有骨氣的,她一個人的日子本就過不下去了,平時也多靠老太太接濟。這時又瘟疫肆虐,民不聊生,於是自願當了老太太的奴婢。
但老太太當然不可能要孫嬤嬤立賣身契,所以理論上說孫嬤嬤還是個自由身。
老太太也就一時嘴快渾說,當然知道孫嬤嬤的為人。
孫嬤嬤也不當真,還順著老太太說:「可不是麼?夫人許了我天大的好處。」
老太太也樂了,「你說來我聽聽,許你什麼了?」
「夫人可答應我了,只要哄了您,就讓我告老還鄉哩。」
「你想得倒美!」老太太道,「咱們鄉下早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你老了做不動了回去誰服侍你,誰給你送終?還告老還鄉呢……」
孫嬤嬤笑而不語。
這天晚上,泓哥兒的病也終於見了起色。
袁璐起夜摸了摸他的額頭的時候,終於不是燙手的滾熱了。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尤其是在心裡對比過現代的醫療技術以後,她是真怕這孩子在自己眼前沒了。
他每晚邊哭邊啞聲喊著「娘親別走」的時候,袁璐的真是心疼得想陪著他掉眼淚。
好像對著高泓和高澈的時候,她渾身的母性就都被激發了出來似的。
如今知道他快好了,袁璐一顆吊著的心這才落回了肚裡。當夜睡了個難得的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袁璐迷迷糊糊地就看見床頭站了個小人。
再睜眼仔細一看,泓哥兒正站在床頭盯著她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