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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53:13 作者: 九個栗子
篆書是大篆、小篆的統稱。
陶宗儀在《輟耕錄·印章制度》中描述的極為貼切:「白文印皆用漢篆,平正方直,字不可圓,縱有斜筆,亦當取巧寫過。」
陸子安的篆書,很明顯有漢代的風格。
線條提按波變,跌宕流動,充滿了節奏變化。
起筆時或藏或露,少有雷同;
收筆處或作懸針,或為垂露,姿態萬千;
轉折處或提或按,方圓兼備,虛實相生。
當下便有些工匠按捺不住,直言想求陸大師讓他們將這幅字拓下來,留作備用。
這字根本無須排版,直接可以用了!
陸子安也只是一時興起之作,篆書他寫得多了,以前做印章都是篆書,當下手一揮:「隨意,你們自取便是。」
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幅字會外流,如果真是拎不清的,根本沒有來這場合的機會。
「我看您這一批瓷器裡面,沒有多少掛盤呀。」唐老憂心忡忡:「如果全部用來做瓷刻的話,會不會……」
陸子安眸光微閃,微微一笑:「我的理解,可能和普義上的瓷刻略有不同。」
唐老眼睛一亮:「有何不同?」
「瓷刻是我國源遠流長的一門傳統民間手工藝術,秦漢時便有剝鑿瓷釉的方法,稱為『剝玉』。」陸子安目光溫柔地看著桌上的刻刀:「古人做瓷刻,是從魏晉開始的。」
對瓷刻不大了解的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沒一個人瞎咋呼。
剝玉啊,聽著都好美的感覺。
如果玉是一層一層的,那麼瓷刻,就仿佛是用刻刀在將玉質一層層剝離。
越來越通透,直抵靈魂深處。
「魏晉暑期,隨著陶瓷業的發展,出現了大量的精美瓷器。帝王、官宦和一些文人墨客在玩賞瓷器之餘,很想把詠詩題文的墨跡留存於其上以便永久保存。於是當時的藝人們便在施釉前的瓷坯上,用直刀單線刻出詩文書畫的輪廊,這便形成了最初的瓷刻。」
陸子安沉吟著:「但他們一般很少運用色彩,大多是以墨寶為主。」
除卻這較為出名的十六字,其餘大多數都是題詩。
「但瓷刻,其實是通過藝術家的精妙構思,將書法的線條、繪畫的構圖、雕刻的刀痕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使之成為一項綜合性的造型藝術。」陸子安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微笑,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刀面:「這樣的創意,僅僅用來刻繪詩句,未免太過可惜,在我看來,凡是能著墨於紙上的事物,無不可刻於瓷器之上。」
所有?
眾人的目光默默地落在了那十六字的篆書上,陸大師不僅技藝卓絕,更有一手好字畫,木雕和玉雕說來別致,但到底都是雕。
如果能將書畫與瓷工藝相結合,那豈不是既能有書畫的獨特的藝術美感,又有瓷器的精妙質感?
想像著那個畫面,所有人都開始有些迫不及待。
這一窯瓷器,忽然有了更重要的意義。
溫度,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終於慢慢降了下來。
第636章 傑克遜高地
控溫是一個複雜而精細的工作,尤其到了後期,陸子安絲毫不敢大意。
等到他終於點點頭,眾人才激動地依序上前。
這一窯,燒制的瓷胚非常多。
在陸子安指點下的眾工匠,以前頂多出一兩件瓷胚,有能出三件的那已經是極限。
但是這一次,他們的技藝得到了大幅提升,尤其是少走了彎路以後,瓷胚成功率大增。
因此,不僅唐老一眾老師傅的匣缽擺了好幾排,就連一些後生也都下苦功熬了好些瓷胚出來。
眾人小心翼翼地捧出陸子安的匣缽,搓著手,頗為期待地看著陸子安:「陸大師,您先請。」
在現工作間裡,陸子安為首仿佛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
陸子安沒有拒絕,伸手隨意地打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匣缽。
一抹碧色,就這樣輕輕巧巧被他握了出來。
晃動間仿佛是瓷洗上溢出的一汪清泉,顏色不是很深,也沒有窯變,但是難得的整體顏色非常均勻。
陸子安眼裡閃動著一抹欣賞的笑意,指尖微旋,整個瓷洗在他掌心輕盈地轉動。
每個角度,都非常盈潤,掠去了玻面的艷俗,這種青色反而與軟玉更為接近。
眾人紛紛遺憾於這件瓷洗沒有釉變彩,直道可惜。
「不可惜。」陸子安緩緩摩挲著光滑釉面這奇妙的手感,毫無憾色:「這件正是我想要的。」
唐老目光微凝,在他掌心的瓷洗上定住了:「莫非這件就是您想要的那種素色瓷?用來做刻瓷的?」
「對。」陸子安滿心歡喜,拿起刻刀,卻又頓住。
想了又想,覺得這邊鬧哄哄的,人也多,一點也不適合創作瓷刻。
還是回去做吧!
這麼想著,他竟是其他的匣缽都不想打開了,一擺手:「你們都自取匣缽吧,我先帶這個瓷洗回去了。」
眾人就看著他一時歡喜,一時又皺眉,正眼巴巴瞧著呢,結果陸子安末了突然給出這麼一句。
他們不僅茫然,還有些無措,卻還是點點頭:「哦哦。」
陸子安毫不拖泥帶水,把瓷洗往大衣兜里一揣,拎了工具箱就往外走。
門口的警衛員沒想到他今天這麼快就出來了,都怔了一兩秒,不過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接過他手裡的工具箱:「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