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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53:13 作者: 九個栗子
    任如畫面色微紅,好在皮膚顏色較深倒也看不出來:「主持人好,我的作品是《長相思》。」

    「長相思啊……」主持人肚子裡也是有些墨水的,微微沉吟道:「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這可是詩仙李白的作品啊,任先生的立意可是說的這首詞?」

    第164章 雨霖鈴

    主持人自覺說得很切合題意,頗為自得,等著眾人讚嘆的眼神。

    他這倒也不是瞎說的,任如畫這作品上有一層白白的東西,應該就是立意為霜降吧?

    出乎意料的是,任如畫搖了搖頭,粗聲粗氣地道:「我,我的作品不是用的這首,我用的是納蘭性德的《長相思·山一程》。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任如畫身高一米八,身材強壯,袖子半挽在臂間,看著不像是搞雕刻的,仿佛把褲腿一捋就能下田,很難想像他這樣的外形竟然會有如此纖細的心思,他真的能將這首婉約的詩詞融入自己的作品嗎?

    帶著這樣的疑惑,鏡頭對準了他的作品。

    他選用的是黃梨木,他大膽地留下了木料表面一層薄薄的白皮,卻又在下方掏空,做出一處處凹陷和凸起,遠遠望去,竟真的像是萬千帳蓬。

    沿著木料起伏的曲線,下方一處凌亂的木料被他寥寥幾刀點成了破舊的城池,不甚明顯,需要精細勾勒的地方他甚至都沒有下刀,任白皮將一切覆蓋,倒像是皚皚白雪將一切都掩埋了一般。

    「好!」李大師拍案而起,目光灼灼:「待我看看……」

    他嫌在大屏幕上看得不夠得勁,索性起了身走上台前,細細賞鑒著。

    「這是真正的寫意啊,落刀縱橫,意不在似,格調清淡樸素,自然雅致,利用木料本身的紋理來突出主題,年輕人,你很有想法啊!」李大師極細緻地對整個作品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了解,每看到精妙處便捋著鬍鬚甚是滿意地點頭讚賞。

    尤其是在看到那處被風雪掩蓋的城池時,更是撫掌叫好:「落刀成山水,有大開大合的北方曠遠之境,沒想到這屆比賽竟有如此能人,我看……」

    我看冠軍非你莫屬。

    後半句話幾欲脫口而出,突然想起陸子安,舌尖抵在唇齒又將其咽了回去。

    是啊,陸子安呢?

    他回頭望去,簾幔重重,陸子安眉眼清冷,神色淡然,竟絲毫不受他們的影響。

    陸子安手中刻刀輕盈揮舞,熟練地運用水墨畫中的一變勾斫之法,一塊堅硬的黑檀生生在他手中變成了柔軟的綢緞,任他隨意發揮,沒有一點阻礙。

    各種技藝在他手中仿佛信手拈來,胸有成竹,整幅作品一氣呵成!

    因為運刀極為細密,他甚至都不需要再行精細打磨,只略略磨去粗礪尖角便拍掉碎屑:「我的也完成了。」

    他是最後一個動手的,卻是第二個完成的,而且還是用的黑檀,這樣的速度給了其他人一些壓力,有些人甚至來不及抬頭便進入了更緊張的創作。

    雖然黑檀極重,但是因為陸子安的這塊黑檀並不大,所以一人便能拿動。

    工作人員將他的作品搬至舞台前,回頭一看卻發現陸子安並未跟過來。

    「哎?陸先生……」主持人有些疑惑。

    陸子安沉靜地點點頭:「你們先看,我還有一件作品沒完成。」

    他還真準備一次做兩件啊?眾人面面相覷。

    主持人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時間:「陸先生……就剩下一個小時了……」

    「嗯,來得及的。」陸子安朝他微微頷首,目光已經轉向了另一塊木料。

    李大師垂眸盯著陸子安的這件黑檀作品,面色凝重,卻是沒有貿然開口。

    陸子安沒有親自送過來,甚至身都沒起,如此態度若是以往他必然得大冒光火,可是現在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這件作品陸子安沒有說是什麼名字,但只需要看一眼,只一眼,那三個字便已在唇間。

    《雨霖鈴》

    陸子安非常認真地雕琢了涼亭與柳樹,畫面中雖然沒有人,但每個細節都顯現出人存在的痕跡。

    或是亭中的半盞清酒,或是那欲發的蘭舟,黑檀本身獨有的變化莫測的黑色花紋似名山大川,如行雲流水,勝碧玉瓊瑤,在陸子安的刀下竟仿佛將整個畫面都渲染成了淒涼之意,滿懷蕭瑟與悵惘。

    如果說任如畫的作品是虛虛實實,意為景先,那麼陸子安的作品則是虛實相間,既有景物襯托,又有意境幽深,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李大師圍著這《雨霖鈴》觀看半晌,心中震撼莫名,回頭望向陸子安,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樣寫實與寫意完美地融合為一體的作品竟然出自陸子安之手。

    【哈哈,一臉茫然.JPG。這個表情超級贊,截下來做表情包。】

    【他在懷疑自我,懷疑人生。】

    【主播再近一點呀,大師的作品都看不清啊,只能勉強看到涼亭……】

    鄒凱也很無奈:「不能再近啦,再近我就要爬到台上去了。」

    「嘿,凱哥。」卻是白樹航拍了他的肩一下:「你跟我來,從這邊走可以拍得近一些。」

    他倆繞過舞台,在後台的一個拐角處有一架梯子,白樹航拍拍梯子:「上吧,我給你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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