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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53:13 作者: 九個栗子
    沈曼歌優雅地微笑:「多照照鏡子,很多事情你就明白原因了。」

    「……」文康沒料到看似溫溫柔柔的小妹子說話這麼狠,感覺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痛得撓心。

    他頓了頓才頑強地道:「小美女,你太傷我的心了,你沒聽說過嗎?美麗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沈曼歌垂眸沉吟。

    陸子安有些不郁:這有什麼好想的!就說他丑!丑就對了!

    似乎是覺得有戲,文康湊得更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很是期待。

    「抱歉。」沈曼歌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歉意:「我不覺得有趣。」

    「……」文康感覺萬箭穿心,不再說話了。

    剛好其他人也準備完畢,卓鵬宣布開始。

    文康大概還因為剛才不愉快的對話有些惱火,拿著木錘與鑿子哐地就一下,桌子都晃動了一下。

    陸子安絲毫不受影響,手一伸:「平刀。」

    於是沈曼歌迅速遞過平刀,配合非常默契。

    這根材略扁,一人一半的情況下,其實並不是很好雕刻,因為根材已經固定不能再轉動,所以也就不能隨意調換角度進行雕琢。

    他直接提刀削掉表皮,露出裡面紋理細密,色黃如象牙的質地。

    黃楊木生長緩慢,古語曾有云:千年難長黃楊木。

    《本草綱目》也有記載:「黃楊性難長,歲僅長一寸,遇閏則反退。」

    而黃楊木雕是以圓雕技藝為主的木雕藝術,因為常用來雕刻神佛等題材,所以選用的材料都偏向光潔滑膩、無疤無節的木料,用黃楊樹的樹根為材料的,極為罕見。

    所以當眾人看到卓鵬搬出的根材竟然是黃楊木的時候,都有點懵:這到底是切磋還是刁難啊?黃楊木根材,怎麼雕?

    因為不少人提出異議,卓鵬不便一一解答,只微笑著道:「用黃楊樹根材的雖然少,但並不是沒有,黃楊樹根雕是先有根材,再根據根材的特點進行構思,挖掘主題,也即如畢卡索說的『面臨自然,發現自然』,這可說是『因材施藝』。」

    他頓了頓才道:「我特地挑了這樣的根材,就是為了檢測創作者的想像能力,只有能洞察材質的潛力美,能丑中見美、朽中取奇、亂中得巧,這才是真功夫。」

    原來如此。

    鄒凱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文先生技藝精絕,這等難題自然不在話下,你們就別瞎操心了,等著看他展現奇蹟吧!」

    陸子安早已習慣創作時有人觀看,所以他們再怎麼折騰對他也沒什麼影響,但是文康就不一樣了。

    他原本因為沈曼歌的那些話就有些激憤,於是鑿粗坯的時候就用力了些,表皮雖然去除乾淨,有些紋理卻已經被破壞,可以說開場做得不是特別好。

    尤其是台下眾人一起鬨,他更是手心都有些滲汗,遲遲下不了決心做什麼造型比較好。

    但是當他看到陸子安正在雕刻的迎客松後,心裡頓時有了底。

    原來陸子安想雕的是《松鶴延年》啊……

    看那樹枝走向,定是會延展伸長的,他便可直接借用這松枝,省下的部分可以雕刻更精美的人物……

    那他就雕個《福桃壽星》好了,人物雕刻總是更加精細的,豈不比陸子安雕些花花草草來得好?

    這麼想著,他也就這麼幹了。

    他用鏤空掏挖工藝勾勒出一個半倚半躺的壽星形狀,其手持玉如意,座下童子手捧壽桃,寓意非常好。

    尤其是他的雕工非常細緻,連壽星的鬍鬚都一絲不苟地雕琢出來,完美地凸顯出他的技藝之精妙,更難得的是,陸子安那邊的松枝果然如他所料略微往側邊延伸出來,剛好掩映在他壽星的上方,不僅沒有遮蓋住壽星的風采,反而做了他作品的陪襯。

    文康得意地掃了一眼,見陸子安已經轉去雕刻白鶴,便扭臉繼續雕琢自己的童子。

    陸子安剛好放下平刀,一伸手,沈曼歌便遞上銼刀。

    一雙白鶴立於清池右端,整個造型都是順形立意,探神達韻,極為自然。

    刀鋒在根材上游離,木屑紛落,粗獷的表皮、折皺的迂曲,別人都是直接將其削減直至光滑平整,他卻是充分藉助其自然形態,在局部巧施刀法,精雕細刻。

    如果說文康是發現樹根的肖形是什麼,像什麼,就做成什麼,他追求的是表面的軀殼。

    那麼陸子安在這一道工序中的想像能力,則是巧借自然,呼喚它內核的靈魂,賦根材以生命、情感和思想,這是一個再發現再創造的過程。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第62章 日久生情

    懸崖絕壁,高山流水,一切都在陸子安的刀下逐漸誕生!

    這是一個奇妙的過程,陸子安將外界紛擾都拋之腦後,他感覺自己已經隨刀而走,游離於這黃楊木根材之中。

    松是百木之長,長青不朽,是長壽和有志有節的象徵。

    鶴為長壽之鳥,表現祈福祝壽之意。

    陸子安以木為本,以心為媒,剛開始還顯得很是緩慢,但是隨著整體構造的成型,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一種奇異的感受在他胸中流淌,這高山是他,這流水是他,這欲騰空而起的仙鶴是他,這蒼勁的松枝也是他!

    洞隙的剔透,紋理的多變,在他看來這都是根材賦予他的靈感,他嫻熟的技法賦予根木以生命,一層層剝離塑造,無比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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