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沈嘉裕在宋雲深說話的時候將手機微微移得遠了一點，等他咆哮完，沈嘉裕輕聲對那邊「嗯」了一聲。

    顧煙：？？

    很快地，手機那邊傳來了宋雲深咬牙切齒的聲音，「很好，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哪個高中的，竟然敢泡我妹？？你長點眼力見吧，小心老子把你打死。」

    沈嘉裕面色平淡，吐出幾個字，「黎陽三中，沈嘉裕。」

    手機那邊詭異地沉默了幾秒，接著是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對面那人聽到什麼十分勁爆的消息。

    顧煙知道，再讓這兩人聊下去，宋雲深今晚絕對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她急急忙忙湊到手機跟前說，「哥，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宋雲深那邊傳來了咬牙聲，「顧煙，你現在在哪，我立刻馬上第一時間來接你。」

    顧煙咽了一口口水，緩聲說，「我在宜華路這邊。」

    宋雲深那邊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艹，沈嘉裕你做個人吧！！大半夜把我妹拐進你家——」

    「我跟你說，你要是敢對我妹圖謀不軌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就算我打不過你，我也要和你拼命。」

    「沈嘉裕你聽到沒！！我馬上就到了！你個禽獸你要是敢——」

    沈嘉裕神情看起來有些疲倦，面上沾染水汽帶著一絲蒼白，但是因為宋雲深這話眉眼染上了一絲興味，他對著電話那邊緩緩道，「我為什麼不敢？」

    說話的時候，他垂眼，目光落在顧煙身上。

    他的目光不帶什麼特殊的情緒，但是顧煙卻覺得，自己露在外邊的肌膚被他的眼神一掃，溫度都像是高了一大截似的。

    就在宋雲深那邊即將開罵的時候，沈嘉裕將電話掛斷了。

    他將手機還給顧煙的時候，還在看著她。

    顧煙輕聲說，「你……你清醒些了？」

    說完，她又覺得「清醒」這個詞用得有些不恰當，於是她換了個說法。

    「你……好些了？」

    沈嘉裕「嗯」了一聲，然後便用毛巾擦拭著頭髮。

    隨著他走近，顧煙覺得那股薄荷香越來越濃烈了。

    沒有因為味道濃了就刺鼻，相反的，帶著一股很為清冽的味道，像極了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縈繞在鼻尖，令顧煙的心情也莫名好了很多。

    她將藥片遞給他，「這是第二道藥。」

    她繼續笑著說，「吃完了可能會有些困，然後你就上床好好睡個覺，明天起來又是個可愛的乖孩子。」

    她說完這話之後，微微一愣，有些錯愕地對上沈嘉裕的眼睛。

    等等……

    ？？！！她都說了些什麼？？

    乖孩子？？

    呸呸呸！

    這些都是在沈嘉裕小時候的那段日子，每次沈嘉裕生病不吃藥，顧煙習慣性這麼哄他的，現在竟然被她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連語氣和詞句都沒變。

    後者正好對上她的眼，靜靜注視著她，眸光微閃。

    顧煙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她記得，他不是因為藥苦不想吃，而是覺得沒有必要。

    當時的他對她說，不用管，過段時間就好了。

    因為，以前的每一次生病，他都是這樣過來的。

    沒有人會關心他究竟會不會難受，更沒有人會提醒他吃藥。

    如果感冒發燒了，甚至還會被養母嫌棄地趕出去。

    渾身冷的話，就在樓道里縮成小小的一團，然後抱緊自己取暖。

    他經常坐在那個冰冷冷的樓道里仰視外邊透過來的月光。

    直到……

    那個女孩打開了房門，朝著他走來。

    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嘉裕垂眼看著顧煙，頓了一下，然後，他忽的勾唇笑了一下。

    窗外淺薄的光照了進來，照亮了他的眼眸。

    他笑得清凌凌的，在那一瞬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廣袤冰原上忽的照亮旅人的極光，驚艷得叫人屏住呼吸。

    他眼底倒映著顧煙的臉，顧煙甚至能從那淺淡漂亮的瞳孔里看到怔愣的自己。

    沈嘉裕微微垂頭，剛洗過的頭髮划過他的額頭，遮住了他狹長的眼。

    顧煙看見他朝著自己這邊湊了過來，張開紅潤的唇，然後俯身叼走了自己手上拿著的藥片。

    溫熱的舌尖掃過顧煙的指尖，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就看見沈嘉裕舉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著溫水將那藥片吞了下去。

    他微微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很快就將一杯水喝乾淨。

    然後，他轉過頭看著她。

    他長得真的很有那種少年氣，雖然面龐看著有些冷，卻給人一種像是春日雪的清凌凌的感覺，很乾淨。

    他目光幽深，濕漉漉的碎發貼在額頭上，說話的時候聲線有些沙啞。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緩緩說，「那麼……乖孩子可以要一個晚安吻麼？」

    顧煙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她難以置信地和他對視。

    他面上的表情沒變，直勾勾地注視著她，眼神往下移，落在她柔軟的嘴唇上。

    外邊的雨聲越來越小，顧煙的心卻越跳越快。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只能維持著這個尷尬的姿勢僵硬在原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傾身，一點一點朝著自己這邊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