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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49:03 作者: 何未滿
    也有可能是探討精神病人們的內心世界,呼籲社會對這些病人們多加關心,就像《癲佬正傳》那樣,這樣拍的話,比起前一種拍法來,意義上要深刻許多。

    葉琳越想越是這麼回事。

    然後賈宏生出場了。

    他一出來,就雙手帶著手銬,被身著制服的警察從汽車裡拉了出來。

    主角是罪犯?

    葉琳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說好的精神病怎麼變成犯人了。

    或許有的人不認識賈宏生,但是她這位資深影迷自然是認識的,也知道賈宏生在這部影片中是主角,那麼按照片名,他不是醫生就是精神病,怎麼變成犯人了?

    這位導演還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

    她不得不又一次在心中感慨起來。

    隨著賈宏生的出場,鏡頭不再是以長鏡頭為主,而是變得短碎快起來。

    警察把賈宏生護送進了精神病院後,小護士和保安過來接收,警察也打開了賈宏生手上的手銬。

    隨著手銬被打開,桎梏被解除,一直面無表情的賈宏生突然大笑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隨後,他仰頭,對著樓上正在看他的那些精神病人們大喊了一聲,整個人也不停地跳動著,像只發了情的猩猩。

    他甚至強行抱住面無表情的警察狠狠親了一口,把警察的帽子都親歪了,而那位被他親的警察卻還是面無表情。

    「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葉琳看著這一幕,皺眉沉思。

    之前的那些描述瘋人院內部的鏡頭,鏡頭風格的轉變,還有現在賈宏生的表現,都讓她隱隱約約察覺到一些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卻並不明晰。

    最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長鏡頭的應用和演員們表演的問題,氣氛壓抑,唯獨到了賈宏生這裡,激烈的情緒一覽無遺,如同一把刺破天幕的劍。

    從影片開始到現在,那些醫護人員,那些病人們,還有現在的這些警察們,都不像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堆行屍走肉,只有這位罪犯才像是一個真正的自然人!這裡面的隱喻含義……

    這部影片不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樣歌頌醫護人員,也不是探討精神病人的人文關懷問題,杜安這位導演,想說的好像比她所想的那些都要大膽得多!

    第一百三十六節:審判(二)

    「王明,37歲。」

    精神病院院長拿著王明的資料再看,然後抬頭看向賈宏生,「你能說一下,為什麼他們會把你送到這裡來嗎?」……

    電影留給人思考的空隙不多,劇情很快地進行著,觀眾們也通過這一幕對手戲知道了為什麼一位罪犯會來到精神病院——很明顯,這傢伙是為了逃避監獄裡繁重的勞改工作而裝瘋,從而被送到了這裡來接受治療。

    影片到目前為止,很明顯可以看出賈宏生扮演的王明就是主角,但是這是一位罪犯,一位偷奸耍滑的罪犯,一位為了逃避勞改工作而裝瘋的罪犯,這樣一個性格上充滿了污點的人物,竟然是主角?!

    葉琳對此並沒有感到意外:杜安這位導演的尿性她在《風月俏佳人》中她就摸清楚了,在那裡面,他就用了一位妓女來當女主角——這位導演從來不像別的導演那樣喜歡用一些高大全的符號化人物,他更喜歡用一些充滿著各種缺陷的人物來當主角,但正是因為這些缺陷,他的主角從來都是這麼真實可信,就像是我們身邊確實存在著的某個人。

    正式入院的王明開始過上了瘋人院生活,參加了他的第一次座談會,座談會上,幾個主要角色都出境了,通過各自不同的言談舉止展現了各自的角色性格。

    這場戲比較平緩,是個難得的機會,杜安於是偷偷轉過頭來,身子稍稍抬高,屁股離開座位,往身後大致掃了一遍:老天保佑,借著銀幕上投射出來的光線,可以看到影廳里的觀眾們還是黑壓壓的一片,沒有出現成規模的離場現象。

    「你也很緊張?」

    旁邊的賈宏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問道。

    「當然。」

    杜安沒有否認,大方地承認了。

    由於《風月俏佳人》上他的擅自立場,這次《飛越瘋人院》的首映禮可是他第一次在首映禮現場看自己的電影、觀察觀眾的第一反應,再加上這部影片他沒有完全遵循自己的夢境來,加了不少改動,所以會緊張是自然的。

    這次輪到賈宏生來安慰他了,「別緊張,拍得很好。」

    「還是要看觀眾,還是要再等十分鐘。」

    杜安這樣說著,把身子坐正了,看著銀幕。

    按照規律,觀眾離場一般會發生在影片開始的半個小時內,如果超過半個小時觀眾們還沒有離場的話,那麼他們基本就會把這部影片看完。

    但是誰會離場呢?

    這個故事很有趣。

    進入了精神病院的犯人王明,就像是一條被投入了沙丁魚群的鲶魚,和這個環境顯得格格不入:他用裸女撲克牌引誘弱智的病人馬尼,讓他們的日常牌局無法進行下去;他明目張胆地組織賭局,自己坐莊,用煙做籌碼,將精神病院變成了一個賭場;他還想挑戰精神病院的日常秩序,要求護士長李慧將音樂關小聲一點,卻以失敗告終。

    這些事讓觀眾覺得很是新奇有趣:在此之前,所有關於精神病人的影片都是把這個群體當作了特殊群體來對待,從人文關懷和拯救的角度去展現這個群體,但是在杜安的鏡頭下,這些精神病人除了性格各異外,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這位導演並沒有表現出對這個特殊群體的半點憐憫,而是把這些人當作和他們一樣的人來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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