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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49:03 作者: 何未滿
杜安看著面前的蘇雲眼珠子亂動個不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看到蘇雲的目光堅定下來,也不跟他提清場的要求了,雙手捂著下體,義無反顧地向預定的位置走去。
「攝像,燈光,所有人員,全部就位!」
劇組忙碌起來,無關人員立刻飛一般離開,不然要是被拍進鏡頭裡可是會惹導演發火的。
「準備好了沒!」
康俊安頭也沒回,反手給了他一個大拇指,蘇雲蹲在那裡動也不動,雙手總算不捂著下體了,按照規定的姿勢半蹲在那裡,其他人等也都笑著說「好了」。
杜安深吸一口氣,看著現場,心頭情緒有些複雜:他的第三部電影終於開始了。
細數他的幾次拍攝經歷,發現每次都不同。
拍《電鋸驚魂》的時候,是為了生活;拍《風月俏佳人》,是因為束玉對他的邀請,也是為了反擊別人對他的質疑。這兩次都是因為外界的因素,才推動他一步步走下去,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有用的工具而已,而《終結者》則不同。
這次沒有生活的壓力逼迫他,也沒有別人的要求推動他,這次是他自己要拍。他還為此主動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學畫畫,買特效公司,主動聯繫束玉成立項目。
他終於從「你們要我拍」,轉變成了現在的「我要拍」,也終於從一個工具,真正變成了一個導演!
杜安還記得,自己在剛畢業的時候,每當深夜躺在沈阿姨家的那張鋼絲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由外射進來的光斑,靜靜地聽著巷子裡的蟲鳴,經常會想一些事情。
那個時候他的思想很簡單,還集中在滿足溫飽的初級階段。
而當《風月俏佳人》熱映,他得知自己即將成為億萬富翁的時候,再躺在那張鋼絲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光斑,聽著巷子裡的蟲鳴,則開始想另一些事情。
他現在已經溫飽不愁,甚至什麼都不用干,就能這樣混吃等死過完一生了。
每當他這麼想的,都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人的貪婪是無止盡的,當一個人的目標實現後,他並不會因此而滿足,恰恰相反,他只會產生空虛和迷茫,甚至於恐懼。
他的人生就這麼提前結束了?這樣跟個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不能這樣。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於每個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整個的生命和精力,都已獻給了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在中學學到這篇課文的時候,杜安只知道死記硬背,遠遠無法理解這段話的含義,而當他終於賺到了足夠他提前退休的錢、開始對未來的人生產生恐懼的時候,他終於理解了這段話的含義。
人活一世,總要做些事,這些事,有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叫做事業。
要是換個粗俗點的說法,那就是,生命在於折騰。
保爾的事業是解放全人類,而杜安的事業,是拍電影。
當他在那個夜晚確立了這件事的時候,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湧上心頭。
他不再空虛,不再恐懼。
這種感覺,或許可以稱之為幸福。
他仿佛隔著遙遠的星空和幾十年前的奧斯特洛夫斯基產生了共鳴。
「開始吧。」
杜安收攝心神,對場記說道。
「第一組鏡頭第一次,開始!」
場記打了板。
「走著!」
杜安大喊,精神奕奕,眼冒綠光。
這是他的事業。
第九十四節:華表獎(上)
十月十六。
在這個時候的南揚,夏季的餘熱尚在,白天出去多穿兩件衣服都能熱出一腦門子汗來,但是在北金已經降溫,外出需要穿外套才行,尤其是在晚上。
所以杜安穿著一件襯衫加西裝也並不熱,他只是有些不耐煩,看著對面鏡子裡的女人拿著眉刷在他眉毛上一直刷來刷去——他實在看不出這樣有什麼區別。
「別苦著一張臉嘛。」
陳妤欣停下手裡的眉刷,一手掐住杜安的下巴把眼睛湊上來仔細端詳了一番,邊看邊說:「人家來參加華表獎都是開開心心的,你怎麼就這麼一副苦瓜臉呢?要是我能進去坐著,我做夢都能笑出來。」
但可惜的是她到目前為止是別想進去華表獎頒獎典禮上坐著的了——華表獎只設立了最佳美術獎,而沒有最佳化妝獎。
聽著她的嘮叨,杜安眼珠子往下一轉,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找』點折騰完我也許會『嗨』心點。」
因為下巴被陳妤欣掐住的緣故,他這句話發音有些古怪。
然後他就看到陳妤欣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接著向旁邊的人訴苦:「茜茜姐,你看,這人實在太不要好了。華表獎這種場合,誰來參加不是把自己打扮到最佳狀態的?也就只有這傢伙跟個乞丐一樣就過來了。」
兩人身旁站著的是朱茜,她已經化好妝了。
這位華表獎影后提名人一襲嫩黃色及地長裙貼合身形,凹凸有致,胸前的口子開得也不是很低,尊顯典雅,脖子上則是一條精巧的鑽石項鍊畫龍點睛,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美。而她那張本來在人們看來嫌大的嘴,經過《風月俏佳人》的甜蜜轟炸後已經成為了性感的代名詞,反而讓她在這大多數女性美感度都極其相似的娛樂圈中另闢蹊徑、獨樹一幟,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