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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49:03 作者: 何未滿
太跳躍了。
「我在那裡出生,長大,念小學、中學、高中,然後離開,來到這裡。我走之前跟我媽說過,我要在這裡紮根,要賺好多好多錢,最重要的是,承諾過她的事我一定會做到,但是現在我做不到了。」
紮根,賺錢……
杜安心裡一跳。
這仿佛說得就是他。
原來這個女人也和他一樣,是從小地方走出來的,也和他一樣,為了成為一個體面的城裡人在努力地奮鬥著,這讓他對這女人的看法不禁有了些變化。
他仿佛找到了同類。
「為什麼做不到了,就因為這部電影?」
杜安忍不住問道。
束玉不說話。
杜安繼續問:「如果這部電影沒拍好,你會失去現在的工作?」
束玉還是不說話。
在杜安看來,束玉的工作無疑是極好的,那甚至是很多城裡人都無法擁有的好工作,如果換做是他即將失去這樣一份工作,想必心情也會是很沮喪的,甚至很可能睡不著覺。
這樣一想,束玉現在奇怪的舉動倒是不出奇了,奇怪的是,束玉竟然沒想上來打自己一頓,畢竟要真嚴格追究起來,可以說是他毀了束玉的工作。
杜安心裡首次產生了自責的情緒。
而束玉也終於說話了:「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為什麼你一個經管院畢業的大學生會想要當導演?」
這話讓杜安聽得有些臉紅,同時也再一次感嘆眼前這女人體貼:之前明明拆穿了他卻讓他繼續當導演,混一份工資,現在又把他假冒中戲導演系畢業生的詐騙事件美化成「想要當導演」,這和沈阿姨家那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真是截然相反。
「……我一個朋友跟我說,影視圈很容易賺錢,只要說自己是個導演,再寫個劇本,就能拉到投資……」
猶豫了半天,杜安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反正大家都知根知底了,反正最多再過一個月大家就再也不見了,反正……反正管他呢,他就是想說了。
大概和束玉一樣,他也需要有個能說說話的人,而他和束玉這樣介於仇人和陌生人之間的關係,說些什麼都不需要太顧慮。
大概束玉也是這麼想的。
「呵呵。」
這還是杜安第一次聽到這個女人真正的笑——不是之前那種似笑非笑的笑,光從聲音,他就能聽出束玉確實是在開心的笑。
「你是不是還想著,拉到投資之後隨便花點錢拍個東西出來——就像你第一天做的那樣——然後把剩下的錢都吞下?」
杜安尷尬地一笑,「比你想的更多……我甚至都想過什麼都不拍,拿到錢就直接走人。」
「那可是要先簽合同的,你就不怕他們追究你法律責任?」
杜安認真地說:「不怕。」
「你至少還是在縣城長大的,我是在農村長大的,母親去得早,父親在我十六歲的時候也去了。為了給父親治病,還有之後供我上大學,家裡欠了很多債,我就想著拿到一筆錢,先把這些債都還了,大姐就不用那麼辛苦了。還有我現在住的地方,我還欠著房東房租呢,那是個好人,我不能讓好人沒有好報,她的房租也要還上。至於之後的事,追究法律責任、坐牢什麼的,就都沖我來吧。」
束玉聽完後,靜默無語。
雨卻越來越大了。
第八節:黃鶴王八蛋
作死是要付出代價的。
束玉叫的車終於在雨簾中姍姍來遲的時候,束玉已經在雨中玩了好一會兒的行為藝術,以至於兩人上車後,杜安發現束玉的臉色不對勁。
「你怎麼了?」
杜安看著束玉蒼白的臉色,覺得有些不妙。
他趕緊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讓束玉裹在身上,卻起不到什麼太好的作用,她臉色還是那麼蒼白,頭髮濕漉漉地一縷縷貼在臉上,時不時還打個冷顫。
「去醫院!」
……
「……只是重感冒,不過病人的身體情況有些糟糕,這兩天太操勞了?……再住院觀察兩天吧,這種情況,有可能會引發肺炎,必須要重視,要知道很多大病都是由感冒引起的……」
杜安坐在病床邊,醫生的話猶自在耳,而眼前病床上的束玉已經睡著了,手腕上還掛著點滴。
還真是個神經病。
杜安再一次在心中感嘆起來。
這好端端的非得生出點事情來,沒事去淋雨,這不是沒事找抽嗎?身體遭殃了不說,還要花那些個冤枉錢。
還好這錢不是他出,他也沒那麼多錢,那些錢都是從束玉的錢包里拿的。
本來昨晚就睡得少,今天又發生了這些事,搞得很疲憊,恍恍惚惚間杜安想著想著,也睡了過去。
趴著睡本來就難受,第二天一大早杜安就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一看,束玉也醒了,正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天花板呢。
「醒了?」
杜安說著,抬頭看了下。
天花板上光溜溜的,也沒什麼東西呀。
「醫生說了,你最好再住兩天院。」
杜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抬起腕子看了眼手錶,「你打電話喊你朋友來照顧你吧,時間不早了,我得去片場了。」
又看了眼束玉,沒反應,杜安轉身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