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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49:03 作者: 何未滿
    也就是說,他甚至想像劉善才說的那樣暗中剋扣都做不到!

    殺千刀的製片人!

    杜安表情痛苦地詛咒著身邊的女人。

    到了這一刻,他已經絕望了,支撐著他在這裡坐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那份合同——按照合同,他需要拍攝完成這部電影。

    值得慶幸的是,這也算一份工作,所以他也有酬勞。

    按照合同,當這部電影完成之後,他能得到五千塊的酬勞,還有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紅。

    分紅就不指望了,他自己都不相信這部電影能有什麼票房,連能不能上映他都不確定,但是那五千塊的誘惑力還是非常足的,所以他現在才會坐在這,裝模作樣地搞什麼選角。

    不過從二十萬變成了五千……

    也難怪杜安現在這麼痛苦了。

    「您好,請問是瑞星公司的束製片嗎?」

    面前的聲音把杜安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滿臉憨厚的笑容,一看就令人很有好感。

    束玉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了一下,「請坐。」待這人坐下後,對他說:「這是我們這部戲的總導演,杜導,今天的面試由他來主持。」

    那男人禮貌地伸出手到杜安面前,「杜導你好!」只是眼神中的一抹困惑卻是逃不過杜安的眼睛。

    這已經是杜安今天第七次看到這種眼神了。

    沒辦法,現在的電影界,一位能獨立拍攝影片的導演怎麼著也得三十往上了,像現在那位開始小有名氣的導演賈璋柯,也是到了二十七才開始正式拍攝他的第一部作品——你說之前的那部《小山回家》?那種能算電影又能算短片的東西,還是不提了。

    而和這些導演比起來,杜安才多大?

    二十二,也就剛從學校畢業的年齡,很多專科畢業的導演在這個年齡上,甚至連協助拍攝的電影都沒有過,這個年輕人卻開始擔任總導演獨立拍攝了。

    他能拍好嗎?

    這是今天來面試的那些人的統一想法,包括面前這位三十來歲的漢子。

    杜安卻管不了這許多,他甚至沒叫面前的這漢子嘗試表演一番,和他握了握手後,就直截了當地下了決定。

    「好,就你了。」

    「我叫張家譯,之前拍過兩部電視劇,一部在去年播出了,叫《帕米爾醫生》……」

    張家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杜安這莫名其妙地話語截斷了。

    這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驚疑不定地看著杜安,瞳孔微微有些擴張。

    自己就這麼被定下來了?

    還是旁邊的束玉處變不驚,只是微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盡責地提醒旁邊的導演。

    「杜導,你還沒讓他試戲呢。」

    「不試了,就他了。」

    杜安倔強地維持著自己的決定。

    他是受夠了,也想明白了:趕緊結束這一切吧!

    隨便挑幾個演員,趕緊把這部電影拍完,他也好趕緊拿了片酬走人——這一切最好是在一個月內完成。

    一個月賺五千?怎麼算都是高薪了,至於這部電影會是什麼樣子?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也不會拍電影。

    束玉坐直了身子——她本來就坐得很直——然後側過身子,安靜地看著杜安。

    杜安也看向她。

    兩人此刻肩並肩,距離很近,也是此刻,杜安才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樣——那副大黑框也沒起到多大作用。

    這確實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大眼,白膚,尖下巴,瓜子臉,一位通俗意義上的美女該有的一切她都具有了,只是那副大黑框讓這一切打了折扣。

    「作為這部影片的製片人,我有責任保證這部影片的質量,所以對於你的草率決定,我不同意。」

    束玉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後用波瀾不驚地語氣陳述,卻給杜安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杜安縮了縮肩膀,移開了視線,然後很沒骨氣地選擇了妥協。

    「那你來表演一下。」

    杜安對張家譯說,翻開劇本,隨便找了一段。

    「你試一下這一段。」他把劇本推給張家譯。

    張家譯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眼前到底發生著什麼樣的事,直到劇本推到他面前,他才「哦」了一聲,憨厚地一笑,接過劇本看起來。

    《電鋸驚魂》的故事很簡單:一個心理變態的連環兇手喜歡把人囚禁起來強迫他們玩血腥殘酷的生存遊戲,而這次的遊戲參與者是外科醫生蔣偉和私家偵探韓生——蔣偉必須得在6點前殺死韓生才能活下來,他會怎麼做?

    杜安指給張家譯的那一場戲,是蔣偉回憶自己在警察局中,看著唯一倖存的受害者痛哭時的一個沒有台詞的中景鏡頭。劇本上標明,要表現出蔣偉此刻內心恐懼外加同情的複雜心理,甚至還要有一絲糾結?

    杜安皺了下眉頭,他當時為什麼要加一個糾結?轉瞬一想,這才想了起來。

    這個倖存的受害者不但沒有痛恨那個差點殺死自己的變態,反而感激那個變態給了自己一次重新面對生活的機會,讓自己更珍惜生命,這讓人弄不明白那個殘忍的兇手到底是變態殺手還是救贖他人的心靈導師,所以蔣偉才會糾結。

    杜安需要張家譯演的這段描述很簡單,張家譯卻看得很慢很仔細。

    他已經三十來歲了,在這個年歲還沒有半點名氣,可以說是前途渺茫,所以他對於每一個機會都異常珍惜——即使面前的這個杜導實在太年輕,又很古怪,看起來相當不靠譜,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的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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