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頁

    一老一少，很安靜，似乎很久很久都沒人開口說話。

    忽地。

    「馨馨，待你不錯吧?」老爺子開口，語氣有些冷漠。

    陳子昂心頭巨震，冷汗立時下來。

    「嗯，小姑……待我很好!」他不敢看老爺子，但忍不住伸手擦汗，免得真讓汗水滴落，更加狼狽。

    「唉!」一聲嘆息，從老爺子口中傳出。

    陳子昂吃驚，忍不住抬頭看了眼老爺子。

    此刻的老爺子，又恢復正常。

    也不是恢復正常，而是變成一個遲暮的老人，遲暮的父親一般。

    他眼神里，臉上，有數不盡的落寞和悲傷。

    陳子昂感覺有什麼東西崩塌了一般，臉色有些蒼白。

    老爺子低聲說道：「她以為她神通廣大，你也是這麼認為的，是吧?」

    陳子昂不敢接話。

    原來，老爺子才是最神通廣大的。

    「她以前上進，但上進得很不情願。現在依然上進，甚至比以前更加上進，應該已經心甘情願走我們給她安排好的路。」老爺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陳子昂說的。

    陳子昂還是沒敢接話，或者說，不知道怎麼接。

    到現在，他腦子裡還一片空白。

    人生第二大秘密，被發現了。

    「國之天下，有人捐錢，有人捐軀，有人捐心，有人……捐了所有。」老爺子說著陳子昂似懂非懂的話。

    良久，陳子昂開口：「爺爺，我錯了!」

    老爺子眼睛直直盯著陳子昂，如利劍一般，質問道：「你，哪裡錯了?」

    陳子昂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老爺子神色黯然：「她小時候，是最受寵的一個，父母，兄長，姐姐都疼她，讓她以為，她是最幸福的，所以她覺得她應該也要做那個最乖巧的。但她不知道，受寵，是有前提的。當她一步步知道，我們一步步勸解開導，她順從了命運，也以為生活本就該這個樣子。其實不是，成家後，她起初默默忍受不公，沒跟我們提過，但可能是她越逆來順受，受到的傷害就越多……最後，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陳子昂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質問道：「如果還有得選擇，你們還會這樣安排嗎?」

    出乎陳子昂的意料，老爺子幾乎沒任何猶豫，就點頭說道：「會!」

    陳子昂登時不再對老爺子有什麼敬畏之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你們毀了一個人，你們知道嗎?」

    老爺子看著陳子昂，問道：「戰爭年代，犧牲的將士還少嗎?你以為和平年代，就不需要有人犧牲?」

    陳子昂沉默，無言以對。

    「有別國間諜，隱姓埋名在我國，現在都三世同堂了……人家犧牲的，是三代人。」老爺子淡淡說道。

    陳子昂心中一震。

    以前，他覺得這種事只出現在電視裡，小說里。

    沒想到，活生生的例子，出現在自己眼前。

    雖然未曾目睹，但這是老爺子說出來的啊。

    老爺子是什麼人物?

    有言出法隨之能。

    「我……對不起!」陳子昂低頭，肅然起敬。

    大是大非面前，至少向老爺子低個頭，請求原諒。

    「哈哈，你好自為之。」老爺子忽然笑起來，之前的情緒和神情一掃而光。

    陳子昂詫異，變化好快。

    抬頭看向房子那裡，他才恍然大悟。

    關彤彤和老太太回來了。

    他和老爺子雖然在這單獨待了挺久的，但其實沉默居多。

    老爺子似乎在顧忌著什麼，而陳子昂則是多半時間在發呆，腦子有點亂。

    「你們聊完啦?」關彤彤跑過來，像護犢子一樣護著陳子昂。

    老爺子可是人精，她不認為陳子昂是她爺爺的對手，怕陳子昂吃虧。

    「聊完了。」老爺子笑道，變得很和藹可親。

    陳子昂無語，他可是個演員，卻沒老爺子演得好。

    這變臉速度，簡直飛起。

    「聊什麼啦，還不想讓我知道。」關彤彤對爺爺撒嬌道。

    「就隨便聊聊，放心，沒欺負你男朋友。」老爺子打趣道。

    關彤彤臉皮薄，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她其實也就隨便問問，並不一定要知道爺爺和陳子昂聊了什麼。

    真一定要知道，她剛才就不會同意離開了。

    「我跟爺爺說，房子這麼大，能不能給我們倆單獨開放三胎，這樣家裡熱鬧些。」陳子昂笑道。

    關彤彤霎時滿臉通紅，掐著陳子昂的腰間肉：「不害臊呀你，胡說什麼呢。」

    同時，她有些高興，男朋友和爺爺單獨聊過後，似乎都放開了。

    這是好事!

    最後，老爺子和老太太把關丹丹帶走。

    陳子昂送出去後，站在前院門口發呆。

    他有些捉摸不透老爺子的想法。

    這些人啊，特麼的就喜歡打啞謎，什麼都不明說。

    他接下來怎麼做?

    這時，陳子昂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摸出來一看，是石佳的電話。

    大白天的，老媽怎麼打電話了，不都是晚上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