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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40:21 作者: 小雨清晨
吳小清曾經看過盜夢空間,那電影裡有一個概念他記得很清楚,就是在人原有的意識世界中,加入一個不存在的概念,最後影響人的思維和決策。
本質上,這種「戒癮」的手術,其實就是這個操作。
倆人甦醒後,吳小清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們做測試,試一下手術的結果。
其實之前,最早接受手術的葉夫根尼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在這一天多的時間裡,他嘗試喝了20多種酒……但沒有一種酒能喝得下去。用葉夫根尼的話來說,就好像一個喝慣了冰鎮可口可樂的人,突然喝到完全走氣的,還是加熱過的可樂。
味道似乎還是那個味道,但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種手術帶來的副作用還是很明顯的,其中最顯著的一點就是會出現興趣偏移。
簡單的來說,就搜救隊總結出來的,對人類的認知,有一點是確定的——如果要讓葉夫根尼,以及許言、王有全他們,在手術後能夠繼續正常工作,除了通過手術戒斷他們的原有的「癮」之外,還有人為給他們製造一些其他的「癮」。
歸根到底,人,或者說,更廣義一點,在地球上,凡是長了大腦的動物,本質上的行為模式,都是受快感支配的。
只是在動物中,這種快感的來源比較單一,也就是在發情期的時候,性刺激能夠產生一些——這種快感是相當珍貴的,其最大的目的,就是讓動物能夠不顧一切把基因傳遞下去。
但是到了人類這裡,快感系統因為文明和技術,開始變得異常複雜。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整個系統如何複雜,有些基本要素是不變的——生活本身需要正常的快感平衡。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快感系統在一開始都是比較理想的。
快感的來源很多,童年時吃到一個新東西,看一個新電視,學到一個新知識……這些都可以作為快感來源。
隨著時間的成長,整個快感系統就根經濟系統一樣,不可避免走向單一和效率化——因為人需要支付出越來越多的負面快感,用於學習,工作,背負社會和家庭責任,而在這個過程中,為了保證正常的快感平衡,他們的在快感獲取這一點上,很快也就變得異常效率起來。
抽菸,喝酒,賭博……不是這些行為本身多麼具備魔力,而是在很多人的生活模式中,這些行為的獲取效率往往是最高的,僅此而已。事實上,如果給這些人換一個環境,比如參軍,換工作之類,這些人的習慣是很容易改變的。
不過,生活中換一個環境的成本和風險,隨著年齡的升高,也是在同時與日俱增的。
像吳小清這個年紀,如果正常出去打工,這個月進工廠,下個月去送外賣,再過兩天去學廚師……這都無所謂。
年輕的身體本身就自帶大量的快感收入——這種收入是隱性的,即使有時候工作不怎麼樣,支出很大——靠著不低的快感收入,生活似乎也並不那麼難受。
但要是再過幾年,到了許言這個年紀,就開始有危機感了。
一方面,就是快感系統本身開始固化——人的喜好、行為習慣,都開始固定下來,生活開始變得漫長,讓人難以忍受。許言在做傳銷之前,就在各種工廠里幹過,也就剛進去一兩個月有一些新鮮感,干多了之後,就一個感覺,空虛。
以許言的文化水平,他能找到的大部分的普通工作,都極度枯燥和無聊。
不是在監控室里監盤,天天聊天打屁,就是穿著西裝人模狗樣的說套話。這些工作一般屬於輕鬆,但又掙錢不多的。
不甘心想多掙,那就上工地,下流水線,工地上夏天,曬一天下來,臉上的肉就像是上了燒烤架的肉,滋滋的冒著油。下流水線身體是舒服了,但腦子實在受不住——長時間單一的勞動,雖然強度很低,但在快感層面還不如比較複雜的工地幹活,長期干下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就不對頭了。
年紀再大,到了王有全這一步,有了老婆孩子,那就更累了。孩子幹什麼都要花錢,老婆又要工作又要賺錢,壓力比他還大。表現在生活中,回到家,倆人無論說什麼,最終話題最後都要歸到錢上。
生命的整個過程,就像從一片自然的大草原上,逐步進入平原,進入公路,最後被火車的軌道,那短短一兩米的距離限制住了。這個過程人走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但路邊的風景卻是越來越單調。當然,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火車最後一切順利,按點到達景點。
但現實中,絕大部分的情況是,大量的人猶豫著、懵懂著進入公路,在接連走了幾年之後,總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於是不斷的換路。最後就像鬼打牆一樣,在一個巨大的空間裡打轉轉,一直到自己體力耗盡,再也走不動為止。
等到了葉夫根尼這個階段,別說走了,只要是還能喘氣,就非常心滿意足了。至於風景——看了一輩子風景的人,對風景本身已經絲毫沒有期待了。
這個手術一方面是相當於在某些危險的路段上,設上警示標誌之後,又在理想的道路兩旁多種一些花草,人為製造一些美景——讓人走起來不是那麼難以煎熬。
這些花草和美景,道路的選擇,是可以根據人的實際需要選擇的。
這種再次選擇,在搜救隊看來,可以暫時命名為興趣偏移,或者叫興趣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