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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35:01 作者: 妙玉子
    趙予言往右側一瞧,卻見龍床後側的隔斷里竟不知何時鑿出了一處小窗。

    小窗外似是有什麼玄機。

    趙予言沉思了一會兒,便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將小窗輕輕闔上。

    父皇老了,也越來越怕死了。

    趙予言關上小窗後,便又走回了龍床附近。

    許是他的腳步聲此起彼伏,龍床上的崇安帝似是心生不悅,便在夢中嚶嚀了一句:「父皇為何不喜歡我?」

    他聲音急促尖利,還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哭腔。

    趙予言一怔,放緩了呼吸後,再次嘗試喚醒龍床上的崇安帝。

    可崇安帝卻好似陷在了夢魘之中,話語不停地說道:「父皇視我與無物,母妃也更疼三哥,徐敏也瞧不起我,不肯將女兒嫁給我。」

    徐敏便是趙予言早死的外祖父。

    趙予言聽著崇安帝的夢話,心裡霎時覺得諷刺至極。

    難道父皇如此對待母后,就是因為外祖父的緣故?

    「柔兒雖然出生卑賤,可她卻是真心實意地愛慕我,求母妃饒了她一命。」崇安帝忽而又泣出了聲,聲音悽厲的嚇人,連趙予言也是一怔。

    趙予言將心中一閃而過的疑惑壓下,踱步到龍床邊,撩開厚重的簾帳。

    他坐在床榻邊沿,盯著里側仍在不停說著夢話的崇安帝。

    心裡忽而覺得疲憊至極。

    哪怕眼前的男人過去曾遭受過多少白眼與冷落,又或是心愛之人不得善終。

    也不該成為他如此薄待母后的原因。

    饒是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母后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趙予言盯著崇安帝許久,興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又或是夢魘太過嚇人。

    本就身子十分不適的崇安帝出了一聲冷汗,忽而怔然地睜開眸子,卻與趙予言漆色的黑眸四目相對。

    崇安帝愈發惶恐,正要出聲責問之時,卻聽得趙予言說道:「父皇。」

    崇安帝這才放下心來,劫後餘生般地紓出了心裡的鬱氣,嘆著氣對趙予言說道:「阿言怎麼在這裡,可把父皇嚇了一跳。」

    話音柔和,好似他當真很疼惜趙予言這個兒子一般。

    如今趙予言不曾知曉母親慘死的真相,又或是不曾發現隱匿在東宮的那群血滴子,他便當真相信了崇安帝是個慈愛的父親。

    「我夢到母后了。」趙予言如此說道。

    崇安帝心內一怔,他也夢到自己的髮妻了,可除了髮妻外,還有自己的心上人柔兒。

    一時便也感慨良多,只道:「你母后也走了那麼多年了。」

    「父皇。」趙予言冷不丁地喚了崇安帝一聲,而後便自嘲著笑道:「您為什麼要在我東宮裡放了這麼多血滴子?」

    崇安帝雖則心跳如擂,卻還是辯解道:「阿言在說什麼?朕怎麼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也不要緊。」趙予言忽而一笑,望向崇安帝的眸子裡儘是蕭瑟的恨意。

    「父皇一黨剩下的幾個忠臣俱都被我以不同的理由遣散出京了,連御前司的首領也換上了我擁躉,更不要提父皇的御書房了。」趙予言笑道。

    他已是不想再陪著崇安帝演這齣無聊的父子情深戲碼了。

    「父皇老了,又吃了那麼多損傷丹脈的丸藥,早該去死了。」

    崇安帝在一夕之間竟忍不住毛骨悚然了起來,可他當真是沒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嫡子會變成此刻此刻宛若地獄裡惡鬼的一般的人。

    他痛心疾首,心內也憤怒不已。

    只是越是憤怒,他愈發覺得腦袋昏沉,連話語也說不出口。

    趙予言替崇安帝理了理紛飛的頭髮,笑意深深地說道:「父皇別動,也別生氣,不然會死得更快。」

    崇安帝面色脹紅,正抓著趙予言的手大力地喘氣,他想呼出一聲來喚醒外頭的暗衛,可身體與喉嚨卻半點不聽使喚。

    「母后病重的時日,父皇是不是去過一回翊坤宮?」趙予言斂去笑意,緊緊盯著眼前的崇安帝,借著微若的月光,試圖分辨他的神色。

    「父皇是個瘋子,折磨林貴妃還不夠,竟還想去折辱母后?」趙予言霎時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拿出匕首抵在了崇安帝的脖頸間。

    只要想到徐皇后在纏綿病榻的時候還遭了崇安帝的踐踏,他就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

    崇安帝也察覺到了脖頸間的冰冷,比起害怕,他居於帝王之位二十年,此刻只覺得惱怒之際,便勉力擠出一聲:「賤……婦。」

    說的便是徐皇后。

    從閨中之時便與她的表哥郎情妾意,後來當了皇后,竟總也想了法子接近自己的外祖家。

    當真是個賤婦。

    這一聲卻讓趙予言紅了眼眶,到了此時此刻,他已是不再需要崇安帝的答案了。

    有些人自生下來便是沒有心肝的畜生。

    人與畜生是講不來道理的。

    他用匕首刺向了崇安帝的喉嚨。

    讓他未說完的那句咒罵徐皇后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趙予言在御書房內坐了許久。

    盯著崇安帝死不瞑目的眸子,忽而流下了兩行清淚。

    晨光微曦。

    照進了御書房,趙予言便往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而後便朝著御書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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