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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3:13:36 作者: 蕭洛洛
    他想起了什麼,低聲道:「巧菡丫頭,我有話要問你。」

    方巧菡便命兩個婢女等在一旁。章大夫朝前方看去,韓澈等人走得更遠了,拉著方巧菡來到僻靜處,低聲道:「前陣子,你是不是來過我那裡?和另一個......姑娘,一起?」說著便朝紫垣宮的方向望了望。

    方巧菡輕嘆,「您老耳朵真靈。」

    她和明月公主那時都戴著幕離,可章大夫這是聽出她們的聲音了。此外,章大夫已給明月公主看診兩次,這是第三回 ,必定有熟悉的感覺。

    章大夫緩緩地點頭。他已想明白。

    方巧菡正色道:「章老,您就當什麼也沒看透吧。其實,第一次去您那裡我就認出您了。」

    「老朽知道了,都是為了我這條老命。唉,也難為你這孩子......那我明日再過來。」

    送完章大夫,方巧菡帶著兩個丫頭快步往回走。紫垣宮前的漢白玉台階已映入眼帘,這時,她聽見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巧菡。」韓澈不知何時跟了過來,臉色因為急急追趕而有些發紅,「你走得真快。」

    方巧菡看一眼宮殿前值守的侍衛,又朝來的路上瞧。現在,行宮裡戒備森嚴,每隔幾步就立著一名侍衛,唯恐再有人作亂。

    韓澈身後也有兩人,一名京衛,另一個是他的心腹王吉。王吉已站住腳,將那京衛拉到一邊去了。

    「別怕,我只是有話告訴你而已。」韓澈看出她的顧慮,嘆息了一聲,「你也看到了,附近都是人。況且,都到這個時候了,你覺得我還能做什麼?剛才我沒說完公主就昏倒了,我是想告訴你廖大人的情況。」

    「那便在這裡說。小侯爺,你的為人我實在不敢恭維。」

    她已被他識破,絕不能單獨和他在一起。那一天險些被他抓走,真是心有餘悸。

    韓澈見小鵲小柔都對他怒目而視,苦笑道:「你就這麼恨我?一點都不信任我了。」

    「我父親怎樣了?哦,算了,如果你不說,我也可以拜託世子打聽。」

    方巧菡說完便抬腳要走,韓澈略略抬高了聲音:「廖大人安好。只是……」

    他頓住不說話,見方巧菡依然不回頭,也不追問,還有繼續要走的架勢,咬咬牙繼續道:「只是你瞞著家人在外拜天地,無異於私定終身,就不怕他知道了發怒?」

    方巧菡回頭望了韓澈一眼,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目光還是那樣狂熱,叫她看了心驚肉跳,憶起招魂那晚的情景。

    她往台階邁了幾大步,離他更遠了些,這才回答:「這是我們家的事情,與你無關。」

    韓澈忽然笑了起來。

    「呵呵,是我胡亂猜測了。也對,廖大人必然是首肯了的,綺……巧菡,以你的性子,肯定要父親先點頭,哪怕公主逼著你嫁給那人。不過,很快你就要回京城,我說不說你遲早都會知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廖大人此刻想必有些後悔這一草率的決定。」

    他向她踱了幾步,嘴角掛了一絲譏笑,「我早就聽雅蘅說,聶嫣璃對秦公子有意,只是因為自己也知道遲早要入宮為妃,故此將這心意死死壓制了。現在大行皇帝已去,她沒了這個顧慮,自然可以擇人而嫁了。巧菡,你說,聶閣老這麼疼這個女兒,會怎樣做呢?你和秦公子,現在可是還不算正式夫妻。」

    「原來小侯爺叫住我,是挑撥離間的?」方巧菡在小鵲小柔的抽氣聲中轉過身,從容地沿階而上。

    韓澈跟過去道:「我說得有沒有道理,回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那又怎樣呢?我再說一遍,這與你無關。還有,就算是……」

    「就算是天下人都說他不好,你也相信他。」韓澈再度咬牙,這不是她剛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過的話麼。

    她對他恨之入骨,對秦正軒卻深信不疑!曾經她也這麼信任他,怎麼現在把從前的恩情都拋到腦後?那一年多的恩愛難道都是假的?她的眼睛只盯著仇恨,根本看不到他有多麼懷念她,義無反顧地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為什麼不能設身處地為他想一想……

    「不。」

    方巧菡已踏上最高一級台階,站到了月台上,回身一拉,將小鵲小柔也都拽在身邊,幾步之外就是守殿侍衛,正投來疑惑的目光。

    她想了想,擺手讓兩個丫頭稍微站遠些,對韓澈一福身子,擺出得體的笑容。

    「韓大人,多謝你告知家父情況。」

    趁他怔愣,壓低聲音飛快地說:「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我和軒哥哥不能在一起,這也與你無關。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你是一個……」

    「弟妹!」唐元卓正邁出殿門,見方巧菡站在月台上,忙大喊,「你回來就好,明月妹妹醒了,找你呢。」

    「知道了,這就來。」

    方巧菡站直,看了韓澈一眼就走了。

    那一眼的功夫,她無聲地說了三個字,她想他看得懂——

    殺人犯。

    第九十二章

    方巧菡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門口, 韓澈依然石雕一般立在原地, 雙眼泛起血色,目光狂亂而迷離。

    這麼多年了,那些紛繁雜亂的情緒,思念、心痛、遺憾、悵惘……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埋頭軍務也好, 借酒澆愁也好, 流連花叢也好, 始終揮之不去。

    卻原來,是因為他不肯正視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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