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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皇上當初說什麼也未必就是這孩子將來繼承大統,那不過是為了堵住他們嘴的說辭而已。

    這幾年時間,要真想再添個小皇子,哪怕是小公主呢,也早就該有了。

    可皇上的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沒動靜,壓根兒就沒打算再要個孩子。

    趙王殿下,就是他們未來的新主子。

    只是這姓氏的事情,已經上過玉牒定下,且當年他們也妥協了,如今自然沒什麼好再拿出來說嘴的。

    也只能認了。

    何況皇上早就不是剛登基三五年時還需要穩定朝局的皇上了。

    虞令貞這一病,不知牽動了多少人的心。

    而徐冽,就是在那個時候,搬去玉安觀的。

    玉安觀後山腳下的菜園子自從當年山崩被砸塌了不少,毀去大半後,就再也沒有重建起來。

    一直到趙盈御極,玉安觀是愈發香火鼎盛,幾成皇家道館一般的存在,京畿附近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無不前往供奉香火。

    徐冽自己本人是不太信這些,不過這十幾年的時間,他每年都會抽出些時間住在道觀里。

    為了趙盈,也是為了虞令貞。

    原本徐冽對這些真不在意的。

    是突然有那麼一年——趙盈登基的第四年,虞令貞剛滿一周歲。

    寒冬臘月里,上陽宮正殿外檐下懸了好多掛冰凌柱子,晶瑩剔透。

    下過一夜的雪後,整座宮城的紅都被掩在純潔的白色下。

    虞令貞還走不穩當,得要人扶著,走累了小手一撲才要人抱。

    那時候他特別黏著趙盈。

    那天趙盈下了朝回上陽宮,正好虞令貞才睡醒起來,她帶著孩子出門玩兒雪,一整掛的冰凌從屋檐砸下來,緊挨著虞令貞的鞋尖兒。

    那冰凌的尖銳程度,要真是砸在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從那天起,徐冽就開始知道什麼叫怕了。

    昔年他征戰沙場,回京後才知道,他大嫂在他出征的大半年時間裡,吃齋念佛,一天裡有大半時間都泡在小佛堂,為他誦經祈福。

    說上陣殺敵,雖然是保家衛國,然而一雙手終究沾滿血腥,殺孽太重,還是要誠心求得佛祖庇佑,方能稍稍洗去他身上的罪業。

    知道他不信這些,所以也不奢求他自個兒到佛前去跪一跪,只好她做阿嫂的代勞了。

    徐冽動了心思,突然想起這些往事,第二天就搬去了玉安觀。

    剛開始那兩年他不會搬去太久,畢竟才剛剛掌握禁軍,他仍要坐鎮宮城,才能叫人放心。

    後來時間就長了。

    從半個月到一個月,即便沒有他在,禁軍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趙盈是在某個深夜,月兒羞紅臉,躲入雲層後,她窩在徐冽懷裡,才從他嘴裡問出實話。

    之後就叫人索性把玉安觀原來的那個菜園子整改修葺,建了五間廂房,寬敞又明亮,單給徐冽住的。

    這天徐冽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

    那畢竟是他長嫂。

    且還是一向對他極好的長嫂。

    徐冽忙把人迎去了正堂屋裡。

    即便是在這道觀里,他屋裡的茶也仍是宮裡送過來的極品貢茶。

    柳氏見狀,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又不知道怎麼說。

    她一向是溫柔到了極致的人,總是眉眼彎彎,能掐出一兜的水來。

    「阿嫂是來觀里還願的嗎?」

    他這位大嫂,最早只是信佛。

    後來為了給他求神拜佛,是佛也信,道也信,用她自己的話說,誰能保佑得了他一世安康,她便信誰。

    倒沒有了從前的那股子虔誠。

    柳氏搖頭說不是:「知道你為了趙王殿下的病情著急,搬來觀里住,我在家熬了雞湯,來看看你。」

    她噙著淡淡的笑意,把早放在徐冽面前的那盅湯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觀里粗茶淡飯,知道你是為了趙王殿下好,但自個兒的身子也要仔細著,偶爾吃一盅雞湯是不妨事的。

    我熬了幾個時辰,你可別叫我再帶回去,不像話。」

    徐冽便只好說好。

    只是柳氏眉目間雖然坦蕩一片,他還是有些預感,稍稍抿唇,去開了那盅湯。

    香氣撲鼻而來,白瓷小勺拿在手裡,在湯里舀了兩下,喝了兩口,才重把勺子放回去,抬頭看柳氏:「阿嫂特意來看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虞令貞的病情,宮裡每天都會有人到玉安觀來告訴他,自然不會跟虞令貞有關。

    柳氏果然面露危難之色。

    徐冽眉心一攏,心裡又隱有了數:「阿嫂……」

    「你先聽我說完。」

    柳氏還沒開始說正事兒,先嘆了口氣:「我原說不來的,可你大哥不肯死心,還是想叫我來跟你說一說。

    六郎,你都這麼大了,你看別人家這個年紀的郎君,做了一家之主,哪個不是兒孫滿堂了的?

    你的心思,早些年跟我們說的很清楚,我跟你大哥……

    你大哥總是不放心你,我們肯體諒,可到底不放心不是?

    如今我還能替你操持些,顧著你一些,但以後呢?要是哪天我跟你大哥都不在了……」

    「阿嫂,別說這個。」徐冽這些年越發聽不得人說生死。

    說起來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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