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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她漸次長開,越發清秀的小臉上寫滿倔強,眼神也是堅韌的:「我不是沒有懷疑過。

    父皇病重,御醫院服侍,以胡泰為首,可清寧殿誰都進不去了,莫說是母妃,就連皇后娘娘也一樣。

    可你每每往來清寧殿,到底是不是真的軟禁了父皇?」

    「趙姝,你知道什麼是殺母留子嗎?」

    趙盈的直截了當,這般開門見山的丟出一句話來,反而令趙姝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殺母留子……殺母留子!

    宮中沒有中用的皇子了。

    餘下的那一個只有……趙濯!

    「趙盈!」她發了狂一般想要衝上前,是朝著趙盈的方向撲過去的。

    趙盈並沒有閃躲。

    趙姝的手就生生掐在她脖子上。

    試圖收攏,奪走她所有的生機。

    她非但不躲,甚至抓了趙姝的手腕,鉗制著,不叫她撤回手去。

    僵持不過須臾,趙姝顫著指尖鬆了手,尖叫著又往後退:「瘋子,你是個瘋子!」

    她當然是個瘋子。

    趙盈揉著自己脖頸,輕咳了兩聲。

    小姑娘力氣本就沒多大,先前哭鬧了兩場,更沒多大勁兒,其實傷不了她,只不過有些許的不舒服罷了。

    「怎麼不試著用力一點,殺了我,說不定下一個上位的就是你。」

    她?

    她從來就沒想過!

    從她記事兒以來,母妃就並不受寵了。

    後來聽母妃說,得寵也不過就是那一兩年的事情罷了。

    小產過一個成了型的男胎,後來懷上的她。

    她落生不到半年,父皇就丟開了手。

    從小就謹小慎微的人,哪裡敢像趙盈這樣野心勃勃。

    她方才的確是想殺了趙盈。

    什麼殺母留子,趙盈想要她親娘的命!

    可她試圖做了,才發現自己做不到。

    掐著趙盈的脖子,那樣細,用力一點,再多用力一點,掐斷了,人就死了。

    鮮活的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

    死在她的手裡嗎?

    她辦不到啊!

    趙姝跌坐在地上,就跌落在那一堆的碎瓷片中,也不知有沒有再弄傷她自己。

    小姑娘發怔起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你當了皇帝,大可以有自己的繼人,四郎已經出嗣,他現在是燕王府的世子爺,不是父皇的兒子了。

    趙盈,你大可以不要栽培他,不要以他為繼人,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母留子?如此惡毒——

    是了,惡毒!

    你忘了嗎?你都忘了嗎?

    漢武帝殺母留子的那段歷史,還是你講給我聽的!」

    那時候趙盈說,當政掌權的人,考量的是天下,是大局,於漢武帝而言,此舉並不算有錯,畢竟漢朝的太后和皇后,手上有著莫大權柄,幼帝登基,難保太后不把持朝綱,霍亂天下。

    只是叫她們這些後人來評說,她們又不去考慮什麼天下蒼生之事,自然覺得此舉太過惡毒了些。

    現在呢?

    現在趙盈怎麼能——

    「你也忘了,彼時我教導你,是以大公主的身份教導你,今日選擇殺母留子,是以未來天子的身份做決定。」

    趙盈始終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正是她內心毫無波瀾最直接的表現:「我原本想過,等將來登基,把孫氏送離京城,供奉她晚年,可她讓李寂傳話,竟要在昭仁宮內見趙濯。

    人一旦開始有了貪慾,日久天長,只會越發貪心不足,一發不可收拾。

    我便再留她不得了。

    至於你——」

    趙盈拖長了音調,斜掃過去一眼:「你原本可以有個安穩人生的。

    將來尋個好人家,把你遠嫁,叫你離開京城。

    只要今後不會再影響到趙濯分毫,你是死是活,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孫氏留不得了,你自然也不能再體面地出現在趙濯面前。

    趙濯跟她,始終是母子連心,難不成我殺了趙濯親娘,還敢留著你,叫你將來跑到趙濯跟前道明真相,告訴他我是他的殺母仇人嗎?」

    趙姝驀然打了個哆嗦。

    也不知是因為怕死,還是因為怕了趙盈這個人。

    但是都不重要。

    趙盈緩緩站起身,又踱上去兩三步,一彎腰,把趙姝從地上提了起來。

    她月白色的裙子已經髒污的不成樣子,也果然有了血跡。

    趙盈眯了眯眼:「我不會殺你。等你母妃去後,我會在京郊修建廟宇,送你進去帶髮修行,餘生你只能常伴青燈古佛之側,一直等到我把這天下江山交付出去。

    這些日子,你若安分一些,我把你留在公主府,你還能陪著趙嫵和趙濯。

    你若仍舊不肯安分,我多的是地方安置你。」

    她扶正趙姝的身子:「兩位嬤嬤我就帶回去了,看起來你還是比我想像中更聰慧一些,曉得不做無謂的掙扎,那就聰明到底,別像你母妃一樣,聰明反被聰明誤,倒壞了事。」

    趙盈再沒有理會她,轉過身,提步就往門口方向走。

    可是聽見身後撲通一聲,那分明是重重砸下去的聲音。

    她駐足回頭,趙姝果然又跪在地上。

    未免也太不愛惜自己。

    方才那聲音,她現而今膝蓋都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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