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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宋氏出身雖也不如她們這些人,但畢竟是養在上京高門裡的女孩兒,性子恬靜,人也內斂穩重,絕不是孫氏這樣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孩兒可比的。

    可在宮裡養了幾年,周身氣度漸次養出來,她這樣錦衣華服站在自己面前——

    馮皇后呼吸一滯。

    宋氏生下趙盈的第二年,也是除夕宮宴。

    昭寧帝許她以半幅皇后儀仗出行,她那時候就已是這齊宮中僅此於她之下的貴嬪之尊,穿的戴的,跟她這個中宮皇后相比起來,也有過之無不及。

    集英殿上坐滿了宗親,她就那樣堂而皇之的抱著趙盈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產後虛弱,也像孫氏現在這樣,養了大半年的身子,不肯輕易見人。

    但除夕夜時也的確已經養了半年時間,哪裡就真那樣弱不禁風了呢?

    昭寧帝卻唯恐她磕著碰著,生怕她懷裡的孩子有什麼閃失,天子起座,群臣焉敢安坐?

    他就那樣把她這個皇后撇在一旁,快步下了殿,牽著宋氏的手,帶著她上高台寶座,與她平起平坐。

    今夜的孫氏,像極了她受盡屈辱那晚的宋氏。

    馮皇后以為她早就心如止水,畢竟人走茶涼,宋氏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

    直到今晚她才明白。

    橫在心底的那根刺,隨著時間流逝,只會越扎越深。

    到如今,碰一下都生疼。

    孫貴人見她臉色實在不好看,心下咯噔一聲,轉頭吩咐小宮娥:「去請御醫。」

    馮皇后卻擺手止住:「病了這麼久,該吃的藥都吃過,也沒見有什麼起色,傳御醫來也是那番說辭,不用去折騰了。」

    她發了話,孫貴人當然不跟她爭,側身把路讓開:「娘娘怎麼不在集英殿呢?」

    馮皇后提步朝著正殿方向而去,孫貴人就緩步跟在她身後。

    一直到上了垂帶踏跺時馮皇后才開口道:「集英宮宴太熱鬧,我身上不爽利,經不住這份兒熱鬧。

    本來打算先回宮了,路過你這兒,想來瞧瞧你和兩個孩子。」

    孫貴人眉心一動,眼皮也跟著跳了兩下:「有皇后娘娘惦記著,是他們兩個的福氣。」

    她笑著說,又裝模作樣打發人去抱兩個孩子來。

    馮皇后雖然不曾生養過,卻也知道,這除夕夜兩個孩子不在孫貴人身邊,多半是睡著之後讓乳母抱下去了的。

    孫貴人未必歡迎她,更不喜歡她接觸兩個孩子。

    當了娘的人疑心病重,在宮裡生下孩子,防備心只會更重。

    何況孫貴人懷著孩子的時候就先後兩次差點出了事。

    她索性攔了人:「何必折騰孩子,叫他們睡吧。

    這大過年的,我自個兒回了宮裡也是無趣,來你這兒說會兒話。

    集英宮宴至晚方散,皇上今日興致高,說不得時辰更久,總不會耽誤了皇上往你宮裡來的時辰。」

    孫貴人面上一紅:「娘娘這是玩笑話。」

    這自然不是玩笑話。

    依照定例,除夕夜昭寧帝是要在鳳仁宮陪著馮皇后的,大年初一一大早帝後同往未央宮給宋太后請安,而後再回到鳳仁宮中,一起接受後宮嬪妃的拜禮。

    但這什麼定例不定例的,打從宋氏進宮那年開始,就已經不作數了。

    宋氏過身後孫氏先承寵了近兩年時間,後來是劉氏,如今又換做孫氏。

    反正輪來輪去,她的鳳仁宮是有很多年沒在除夕夜時見到過昭寧帝身影了。

    她也不稀罕。

    殿內還是果香怡人的。

    地龍燒的旺,孫貴人從前喜歡在廳堂中焚一團和氣,趙姝也喜歡那個味道,不過有了趙濯和趙嫵兩兄妹後,御醫說孩子太小,養在母體時也有受損,這樣的香氣雖然並不會有什麼損害,但能少用儘量還是少用。

    孫貴人對此格外上心,生怕傷著孩子半分。

    打從御醫說了這話後,別說是一團和氣,這昭仁宮裡的所有香料都收了起來,也不叫內府司再送香料到昭仁宮來。

    可宮裡太素了,昭寧帝就日日讓人送了新鮮瓜果來。

    地龍一燒,殿中熱氣騰騰,那瓜香果香味道就更濃郁,實在好聞的緊。

    起先孫貴人以為如此做法太過靡費,後來見兩個孩子喜歡,便也就不再說什麼。

    馮皇后往寶座步去,兩側高腳凳上還放著果盆,她拿眼角餘光掃過,噙著淡淡笑意:「鳳仁宮近來清冷的很,這法子果然不錯,等過兩日叫內府司也照著你這兒的例送一份到鳳仁宮去。

    便是沒什麼人氣兒,這些瓜啊果啊的,聞著都覺得高興。」

    馮皇后不是小肚雞腸愛計較的人。

    昭寧帝的後宮大多靡費,從前姜孔劉三人宮中哪一處不是流水似的銀子往外出的呢?

    連馮皇后自己宮裡也沒好到哪裡去。

    所以她從不計較這些。

    孫貴人順著她目光看了一眼那置放瓜果的青瓷盆,須臾收回目光來:「娘娘若覺得好,只管叫他們照著去辦,妾頭先覺得靡費鋪張,不敢受用,皇上說四郎和寧寧還太小,殿中不好焚香,整日過來都覺得妾這昭仁宮太寡淡。

    妾想著皇上既然也不喜歡先前那樣,也就叫內府司日日送新鮮瓜果過來了。」

    她始終都是那副事不關己的語氣,淡淡的,又很平靜,寵辱不驚:「妾自己對這些,實在是有些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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