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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還是說,先帝才是趙家子孫里那個異類?
宋樂儀喉嚨滾兩下:「我想興王到了兗州之後,必不會做個富貴閒人吧?」
這些事,趙盈如數家珍。
昔年昭寧帝御極,最先起兵反叛的就是興王趙承律。
昭寧帝為嫡,他為長,即便有先帝遺詔,他卻只說什麼太子誤國一類的話,早在先帝彌留之際,就已經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要勤王保駕,自兗州起兵,一路攻向上京。
他當然是亂臣賊子,可錦繡江山,誰不想試上一試?
昭寧帝還沒能黃袍加身,諸方勢力四起,那時候真是狼煙烽火,戰亂不休。
每個人都想自立封王,每個人又都想兵臨皇城下,逼昭寧帝退宮而出,將龍袍和玉璽拱手送上去。
「父皇平亂之後,興王一脈被屠戮殆盡,無一倖免。興王屍首分離,身懸東市,頭顱掛於西市,父皇說要讓天下人看看,興兵作亂是什麼下場,要叫興王永生永世再不能投胎做人。」
身首分離,血淋淋的教訓,誰不畏懼天子鐵血手腕?
宋樂儀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趙盈卻覺得趙承律這個名字實在太久遠,而興王這個封號,也簡直是上上輩子的事一般。
到她出生,長成,這世上哪裡還有什麼興王趙承律啊。
當然了,趙盈更萬萬想不到的是,在昭寧帝那樣的雷霆之威下,興王后嗣,竟真能夠僥倖逃脫,活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宋樂儀人是有些怔然的,一向靈動的水汪汪的那雙眼也黯淡無光,沒了往日的光彩,「所以世人都不知興王殿下曾有一子,早在孝仁太后過身時就已降生,而興王在孩子出生之後就派人把孩子送到了清河崔釗行手中,要崔釗行替他將這個孩子撫養成人。」
她試圖把整件事情捋順,卻始終覺得腦子轉不過來這個彎兒。
趙盈側目看她,倏爾笑起來:「表姐怎麼還不明白?」
宋樂儀更呆了:「你明白了?」
「莊氏從來就沒有給崔釗行懷過孩子,或者她有,但那個孩子被崔釗行強行落胎了,殺人滅口不是為了去母留子,更不是為了掩蓋他國喪期間得子的罪行,而是因為那個孩子從來就不存在,他卻要把崔慈之順理成章抱回崔家,所以要殺人滅口。」
「你是說——」宋樂儀騰地站起身來,轉身匆忙,腳尖兒不防備踢在台階上,疼的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
趙盈誒的一聲:「你小心點啊。」
她上手要去扶人,被宋樂儀一把按住:「他圖什麼?」
圖什麼?
十九年前孝仁太后因病薨了,先帝仁孝,令舉國喪一年,他自己又大悲大慟,這才會導致之後一病不起,纏綿病榻。
所以從那時候起,就是太子監國。
可一旦太子長期監國,皇位易主也就不遠了。
再沒有人會比趙氏子孫更清楚這件事,尤其是趙承律那樣的趙氏子孫。
「興王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保全後嗣,而崔釗行,是鋌而走險,想掙個從龍之功罷了。」
「就這樣?」宋樂儀秀眉緊鎖,「難不成興王憑兗州之勢……」
這話說來就有些糊塗了。
興王起兵,就再不是兗州一州之力,
天下勢力伺機而動,成王敗寇,那本就是一場豪賭。
興王若成,入主宮城,黃袍加身,他送到崔釗行手上的是他唯一的嫡子,將來就是要承他衣缽的皇太子,崔釗行當然是從龍之功。
他若是敗了,崔釗行也並沒有什麼損失。
殺了崔慈之,一了百了。
只是好巧不巧,孫其也是在那個時候搭上崔釗行這條線的。
事情成了將錯就錯。
趙盈搖著頭站起身:「藏匿興王后嗣,孫其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父皇砍的了。」
「元元,那你說這個事兒姜承德他知道嗎?」
姜承德?
「他一定不知道。」趙盈看她還是皺著眉頭,就低頭看她腳尖兒方向。
宋樂儀拉住她:「沒事兒,一會兒就不疼了。」
她又無奈,只好扶著人慢慢的走:「一會兒叫書夏去取冰塊來,敷一下好得快,以前也沒見你這樣毛躁,近來怎麼什麼事情都聽不得了?」
是事情太多了,替她擔心,有一丁點風吹草動,她都恨不得一夜睡不著。
每件事都看似順利,其實叫人懸著一顆心。
她橫了趙盈一眼,嗔怪的意思一覽無遺,話倒是不說。
趙盈扶著她胳膊,走了有三五步,宋樂儀才轉頭又問道:「姜承德怎麼會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情啊,孫其就能欺上瞞下?」
按照崔釗行所說,崔慈之的真正出身,孫其是在他兩三歲那年發現的。
事實上也是崔釗行故意為之。
本來崔慈之早就該死了,但他轉念一想,把事情透露給孫其知道,這秘密成了大家共同的秘密時,知道秘密的人,就不得不坐在同一條船上。
所以本來他是以為孫其把事情告訴了姜承德,這樣他就順理成章的坐到了內閣次輔的船上去,且不用怕姜承德隨時可以把他扔下船。
於是才會在之後十幾年間真將崔慈之愛如己出,待他那樣好,任憑他在家裡欺負自己親生的孩子也還是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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