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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可男人的手沒能托住小女孩兒的身子,那女孩兒跌倒的瞬間身形變大,長成了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只是,有些慘。
她身上都是血,不知從何處來的,後來有個人抱了一堆什麼東西仍在她身邊。
她掙扎著去看,先是一隻手,一條腿,後來看見半個身子。
她痛哭起來,撕心裂肺的喊爹爹——
「爹爹——」
蜷縮成蝦狀的人猛然翻身坐起來。
趙盈驚魂未定,一抬手,鬢邊全是汗,臉上也全是淚。
夢魘了。
她壓著太陽穴揉兩把,心口也突突的。
原來四下無人時,她是想念親爹的。
屋外揮春和書夏聽見動靜匆匆進來,趙盈早擦乾了淚痕。
丫頭見她髮絲散落,眼神空洞,對視一眼,顯然她那一聲近乎慘烈的爹爹她二人都聽見了。
揮春沒敢吭聲,怕說錯話惹了她。
書夏去擰了條乾淨的帕子,一面往床邊挪去:「公主是想皇上了嗎?」
他也配?
趙盈接了帕子,擦了擦臉:「沒什麼,現在什麼時辰?」
「這會兒還不到申時,公主要什麼?」
趙盈收拾了心情,換了身乾淨衣服,重叫丫頭上了精緻妝容,出門的時候又是那個高貴不可方物的大公主。
杜知邑沒料著她這時辰會摸到銀號來,而平日她也的確沒到銀號找過他。
他生意做的大,分布又廣,大齊境內銀號開了二十六家,光是京城裡就有兩家。
有些是外人知道的,有些是外人不曉得乃是他杜知邑名下產業的。
為著趙盈素日不會來,銀號根本沒準備她愛吃的茶。
杜知邑撓了撓後腦勺:「殿下吃雲霧茶嗎?這兒沒備著殿下愛吃的……」
「我不是來吃茶的。」她叫揮春和書夏退出去,還特意吩咐退遠些。
丫頭從來都聽話,根本不多待,掖著手福了禮就往外走。
房門被關上,只剩下杜知邑和她大眼對小眼。
杜知邑觀她面色神情,根本看不出端倪,心下便更狐疑:「殿下這是怎麼了?」
「有件事要你去查,很急。」趙盈似乎是為了證明她真的很急,又補了兩句,「去了雲逸樓聽他們說你今日在銀號點帳,才找過來的。」
怪不得會摸到這兒來。
杜知邑斂去笑,也嚴肅起來:「殿下要我去調查何事?」
「父皇御極之初,大肆屠戮兄弟手足,昔年穎王興兵起事,後來事敗,穎王府一眾屬官悉數問斬,與穎王往來頻繁的朝臣也沒有能倖免的。
但只有時任浙江都指揮使的虞指揮使以附逆罪被處極刑,五馬分屍,滿門抄斬,夷滅三族,此事你可知?」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今上剛登基那會兒他還是個小孩子,算下來咿呀學語,根本都還不懂事,他怎麼會知道。
這些事即便是後來人也少有提及。
眾人都知道今上不似先帝仁善,誰敢把他屠戮手足之事掛在嘴邊?
何況是附逆成奸,被處極刑之人。
故而杜知邑搖頭:「但我知道虞家,這位指揮使大人,是出自那個虞家嗎?」
趙盈說是:「虞指揮使出事後,虞氏先祖明國公爵位被褫奪,牌位也撤出了太廟功德祠。」
杜知邑皺起眉來:「殿下怎麼突然提起此事?」
要怎麼開口,來的路上趙盈就已經想好的。
「我今天去了一趟燕王府,是皇叔提起陳年舊事,說當年虞指揮使的附逆罪恐怕大有文章。」趙盈面不改色的扯謊,「只是時隔數年,皇叔彼時也年幼不知事,後來此事成了父皇心中禁忌,朝中無人敢提起。
所以這麼多年他心裡雖疑惑,卻也沒下手調查過。
今次柔然與北國勾結,左右夾擊,戰事雖了,朝中或有內奸一事可沒過去。
皇叔說柔然突然遣和親使團入京,且還是在徐冽斬殺柔然前鋒大將之時就動了此念,更證明朝中有奸細。
若要從二十多年前的事算起,玉堂琴去朝,虞氏蒙難,至如今柔然必格勒可汗行事詭譎,凡此種種,無不令人心驚。」
杜知邑就明白了:「殿下想讓我去查虞指揮使的附逆案?」
但他面露危難之色,沒等趙盈回答,就又說道:「這案子過去了快二十年,何況當年咱們都不是當事人,知道的太少了,就算要查,也只怕無從查起。
何況皇上他……」
他聲音戛然而止。
這才是最要緊的。
趙盈面色如常:「你接著說。」
杜知邑眉心又一攏:「此事至今只怕仍是皇上的心頭恨。虞氏滿門忠烈,世代為國效忠,自虞氏先祖明國公起,至虞指揮使,開疆拓土,固守河山,虞氏之功,功在社稷,放眼大齊武將世家,再沒有誰家可與虞氏相提並論。
但這樣的人家,最後卻成了黨附穎王的逆臣賊子。
殿下,皇上是東宮儲君,登位登的是名正言順,當初那些起兵造反之人,都是亂臣賊子,妄圖弒君篡位。
虞氏即便真的是遭人構陷……那赫赫揚揚的一座將府,若無人首肯授意,恐怕也沒那麼輕易就構陷得了的。」
趙盈雙眼一閉。
那種恨意,寒意,又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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