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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語氣中的不屑,一覽無遺。
先前的男人像是還有話沒說完,這男人已經悶著聲催促起來:「行了行了,吃了茶快走吧,朝廷里的事情,議論這麼多,作死呢?誰家敗了誰家又起了,同我們有什麼關係,高樓起高樓塌,在京城住著,見的少了似的,趕緊走吧。」
隔壁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就傳來了一陣,不多時又有腳步聲響起,而後漸次遠了,再遠了。
人是走遠了,很快連腳步聲也再聽不見。
薛閒亭把趙盈捏在手裡的茶杯拿過來,裡面的茶水由溫熱轉涼,他隔著茶杯感受了下溫度,而後隨手潑出去,又給她換了一杯新的熱茶遞過去:「消息傳得這麼快,姜承德的小動作真是快,肅國公府一倒,他是又得意,又急不可耐。」
杜知邑只挑眉,一口茶咽下肚,深吸口氣品了品:「怎麼不得意?劉家和孔家都倒了,剩下不就是他姜氏一枝獨秀?沈殿臣求了十幾天的情,嘴皮子恐怕都要磨破了,就只求來個秋後問斬,姜承德自然是更要得意一場的。」
「秋後問斬是父皇給了沈殿臣一個面子,不至於叫他把自己架在那兒下不來台,幾時輪到姜承德得意了?」
私囤鐵礦,本來就誰也求不下這個情。
從坐實了孔如勉罪行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是死路一條,只不過是要看昭寧帝對肅國公府是個什麼樣的態度而已了。
他犯的事要麼是與謀逆造反掛了鉤,要麼就是能和通敵賣國相提並論的,無論哪一條,他一條命總要交代出去。
沈殿臣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硬著頭皮往前沖,帶著一伙人給孔如勉求情。
他是內閣首輔,難道真讓他臉面掛不住嗎?
要不是他在太極殿上裹亂,這案子也早就處置乾淨了,還能等到今日?還能給孔如勉一個秋後問斬?
不過昭寧帝處置起整個肅國公府這樣不留餘地,趙盈反倒輕鬆不少。
如果他留了餘地,只拿孔如勉父子二人性命便算抵罪,肅國公府一切照舊,那她才要急上一急。
眼下看來,肅國公府的今日,就是姜氏一族的明天。
姜承德得意嗎?
只怕不全是。
薛閒亭放在她面前的茶她一口也沒吃,面色微沉,緩緩站起身來。
杜知邑正喋喋不休,見狀閉上了嘴。
薛閒亭隨著她動作而抬眸:「幹什麼?」
「我進宮一趟,你們坐吧。」
她提了步就要走,從薛閒亭身邊過的時候手腕卻被一道外力給拽住,自然絆住了腳,再走不得。
趙盈擰眉,轉動手腕往外抽了抽。
杜知邑別開眼,裝作看不見。
薛閒亭已經起了身:「姜承德得意也好,給皇上施壓也罷,都跟你沒關係。」
他雖怕弄疼了她,可她非要掙脫出去,他便加了力道在手上,死死扣著她的手腕:「回京時勸你避開鋒芒,你肯聽,怎麼肅國公府的案子才一了結,你就又坐不住了?」
他揚聲反問,聲其實有些沉悶:「抄家所得入府庫退百姓稅銀,帶著避世二十四年的玉堂琴回京,跟著他一起的還有二十四年前就已經該被榮祿殿下矯詔毒殺的關氏女,你是怕御史言官想不起來你,還是怕姜承德和沈殿臣忘了這些事?」
「玉堂琴和關氏我早在御前回過了話,抄章家那事兒我也回過,且我至今也不覺得我做錯了。」趙盈見掙不出來,索性就放棄了,「你先鬆開我。」
她老實下來不掙扎,薛閒亭才鬆開了手:「就非要現在進宮?姜承德背地裡搞的這些小動作,你不去說,也會有人告訴皇上,說不定皇上他自己——」
他收了聲。
他們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麼仁善之君,無論朝堂還是坊間,他有多少暗線,又能探得多少事,那可真是說不好。
屠戮手足穩坐高台的人,疑心病重的不得了,趙承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尚且不放心,何況別人了。
這些話,他從西北回京時,父親就語重心長與他說過。
他選了一條路,父親心裡清楚,不阻攔是尊重了他的選擇,也願意放開手,把廣寧侯府的將來交到他手上。
但父親仍然勸他小心行事。
即便是為了趙盈,也萬不要昏了頭,一切隨她。
他當然知道。
趙盈自然有她的考慮的。
以她對昭寧的了解來說,這件事情她進宮去說才最合適不過。
不過薛閒亭好似真的為此擔憂。
他在擔心什麼她也不是不知道。
趙盈背著手,嘆了口氣:「不去了還不行嗎?」
她也並不是非要一意孤行。
身邊這些人的感受,多多少少還是要照顧的。
總不能一味地叫他們為她擔憂。
她行事雖有自己的章法,也歷來不喜歡旁人約束管著她,但目下也只能這樣了。
她尚未走到隻手遮天那一步,退讓一二也就退讓了吧。
薛閒亭知道她是不情不願答應下來的,面色並沒多舒緩:「你總有自己的想法,從小就主意大,我也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才不進宮去見皇上,更曉得我這樣攔你次數多了,你心中只怕厭煩,但下一次我還是會攔你。」
杜知邑掩唇咳嗽,乾巴巴的:「那什麼,這茶,還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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