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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大齊開國曆朝以來,如果要說有哪一位公主是驕奢淫逸,暴虐成性而被世人牢記,那便也只有那位榮祿公主,趙盈名義上的姑姑。

    天子賜婚被拒,先帝仁善,不願因此而折了白堂琴這樣的人才,儘管朝臣上折請他嚴懲,他仍然給白堂琴留了餘地。

    關家姑娘與他青梅竹馬,可並無婚約,他自覺身無功名,不敢求娶,如今功成名就,榮祿公主甘願為平妻,與關家姑娘平起平坐,叫白堂琴再行考慮。

    誰成想榮祿是個桀驁的人,派了人假傳聖旨往雲南,一杯毒酒賜死了關家姑娘。

    白堂琴得知消息,手持長劍闖進公主府,被打了個半死,一劍刺中榮祿公主心脈。

    他自此去朝,再不問世事。

    先帝實在愛惜人才,又是明君聖主,那件事,原就不是白堂琴的錯。

    當日白堂琴去朝,自改白氏為玉氏,脫離白家,從此孑然一身,遁世隱居。

    如今過去二十四年,世人再少有提起堂琴先生的。

    但趙盈真切記得。

    當年趙澈御極,趙澄被貶至許州,他的餘部是如何請了玉堂琴登太極殿,細數趙澈大罪一十九條,小罪三十二條,要趙澈退位。

    玉堂琴和榮祿公主一段往事,就連先帝都不曾下旨斬殺,那就是皇家默認了趙氏子孫的錯處。

    他避世,是他對曾經憧憬過的天下與朝堂大失所望,而非什麼人逼得他不得不避。

    趙盈早想明白。

    時隔二十多年,他如果不是後悔了,又何苦跑出來蹚這趟渾水?

    他昔年舌戰群儒,那本就是他最擅長的事。

    就算不能掀翻剛剛登位的趙澈,憑他的名望,憑先皇祖不殺他,趙澈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若能成事,他便有大功於趙澄。

    來日趙澄登極,封王拜相,他年輕時的雄心抱負,那時照樣可成。

    小胖子說了一番什麼樣,趙盈沒聽得太仔細,可是山門始終未開。

    她邁步上前,同薛閒亭比肩而立:「你去回堂琴先生,我是永嘉公主趙盈,特來拜訪堂琴先生的。」

    小胖子眼中閃過錯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你是趙家人?」

    趙盈微蹙了眉。

    看來玉堂琴對趙家其實沒什麼好感,帶在身邊的小胖子,見了天家公主,張口便是趙家人,半分尊重也不見。

    先帝對他至仁至善,也沒能消除他對榮祿公主的恨,儘管榮祿死在他手中。

    趙盈嗯了聲:「我是趙家人。」

    小胖子驟然變了臉色,越發把山門堵上:「不見,先生這輩子最不願見就是趙家的人,你們下山吧。」

    她眯了眼,隱在幕籬下的那張臉,神色莫測。

    一雙眼往三間茅草屋來回掃量過一番,她不知道玉堂琴在哪一間,但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他們在外面說話,他在裡面一定聽得到。

    她想了想,揚了音調:「先生與榮祿公主的一段往事,無論昔年朝臣與百姓如何眾說紛紜,先帝待先生可謂至仁至善,也不曾牽連雲南白府一人。

    先生遁世隱居二十四載,可曾於午夜夢回之時,感念過先帝仁德之君呢?」

    薛閒亭面色一沉,扯了她一把,壓了聲:「你在激怒他。」

    趙盈拂開他的手:「而今朝堂污濁,天下災禍不斷,先帝窮極一生,勵精圖治,希望大齊百姓安居樂業,開創盛世山河,錦繡天下。

    先生曾得先帝隆恩,年僅二十二歲便官拜戶部侍郎,趙盈以為,若無榮祿公主為一己私慾,胡鬧妄為,先生年不到四十,就可入閣拜相。

    到如今,先生也定能秉承先帝遺志,為他的錦繡河山而窮盡心血吧?」

    小胖子似乎極了,想出門來趕人,又不敢輕易開門,生怕放了他們進來,便只嘴上罵罵咧咧:「你這是做什麼,跑到這裡來胡說八道,快走快走!」

    茅草屋始終沒有動靜。

    趙盈一咬牙,把心一橫:「亦或者,先生遁世隱居二十多年,仍並未參悟。

    先生懷恨在心,巴不得趙氏江山一團糟,好泄先生心頭之恨?

    我今日來,只想請教先生這一件事。

    若先生說一句,這天下江山,與先生一概無關,為榮祿公主昔年作為,先生巴不得趙氏子孫個個不得善終,那趙盈即刻下山,今生再不踏入先生山門半步,也保證,再不會有任何一個趙氏子孫來打擾先生清修。」

    「你就是在打擾先生清修!」

    小胖子不知道從哪裡抽了把掃帚在手上,高高舉起:「你們走不走!」

    薛閒亭一把把她護在身後。

    還是沒動靜。

    趙盈秀眉緊鎖,這樣也沒用?

    宋樂儀抿唇上前來,虛拉了她一把,聲兒是不急不緩的:「看來堂琴先生對你所言皆無動於衷,他既不感懷先帝仁善之恩,也不記恨榮祿公主昔年所為,那些陳年舊事,早不能在先生心中掀起波瀾。

    元元,咱們回去吧,何苦打擾先生清淨。

    這天下如何,朝堂如何,早跟堂琴先生沒有關係了。

    我早勸你,他一避世人,萬不肯攪和到這些紅塵事中,你偏不聽,白累自己跑這一趟,走吧。」

    「稚子無知,站在我的山門外,一唱一和,當我聽不出嗎?」

    趙盈眉眼一喜,捏著宋樂儀的手驀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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