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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昭寧帝大手一揮,讓周衍到戶部去提銀子,幾個老百姓在客棧下榻所用的花銷,戶部全部負責起來。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沒什麼好在朝堂上議的後續,無非是儘早審理了胡為先案,好給甘肅百姓一個交代。

    可是兵部侍郎雲郎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非要跳出來摻和一腳。

    昭寧帝緊皺的眉頭都還沒舒展開,雲郎之叫著皇上就往外站:「臣覺得單是把客棧的銀子付了,似乎有些不太妥。」

    昭寧帝的聲音是陰沉的,就像是他此刻的臉色:「那你覺得怎麼算妥當?」

    「胡為先身為一省的巡撫,犯下這樣的案子,臣以為本就有吏部考績之過,更有御史言官監督不力之責,是以百姓受苦,釀成大禍,若沒有這些,便也不會有災民追到京城來圍堵司隸院府衙的事。」

    雲郎之言辭鑿鑿,端的是一本正經,說的是義正辭嚴:「朝廷的過失,當然該朝廷盡力安撫,京城物價貴,按周大人折上所說,入京的百姓共九人,臣覺得每三人一日一兩銀子,一直到胡為先案結案前,這筆銀子也由戶部承擔,如此方可安撫民心。」

    但其實他一番話已經惹惱了吏部和御史台的人,現在又讓戶部再多出一筆錢,就把戶部一起給得罪了。

    三人一日一兩,算下來一天也就出個三兩銀子,這點錢戶部不至於撥不出來,可憑什麼要給,這是個問題。

    趙盈眉心微動。

    雲郎之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有勇無謀。

    兵部尚書其實很有心提拔他的,將來也希望他能頂了自己的缺,但他實在是……這怎麼統領整個兵部行事呢?

    此時提起吏部和御史台的過失與疏漏,他並非有意攀扯誰,那是他心裡的確就這麼想的。

    這種話,當初胡為先案發,他就在太極殿上說過,被一群人給噎回去,反而把他自己氣得不輕。

    趙盈到現在都記得,原本令人震怒的案子,當日卻弄得可笑至極。

    朝臣不像朝臣,天子不似天子的。

    他今天目的不在於追究胡為先案何人有過,誰人有失,還要提起這些,真是沒事給自己惹麻煩。

    但他總歸沒有壞心思。

    於是趙盈微不可聞嘆了一聲:「雲侍郎說的,兒臣也想過。」

    一旁戶部侍郎冷笑:「公主殿下金尊玉貴,實是不知我們這些人的難處……」

    「鄭大人怎麼不聽人把話說完呢?」趙盈連看都沒看他,冷聲打斷他的話。

    鄭明楷抬眼,對上昭寧帝一雙不滿的眸,喉頭髮緊,老老實實的收了聲。

    「兒臣那時候想,這些百姓受了苦,來了京城,每日的開銷由戶部撥給,就當是他們初來乍到,散散心,把那些苦楚也稍稍忘卻。」

    趙盈深吸口氣,因沒人敢打斷她說話,她緩了那股勁兒,默了須臾,才又把話撿起來:「但是後來兒臣又想,若是一次如此,難道將來再有什麼天災人禍,人人都如此嗎?

    這些百姓來日回了甘肅,難保不四處說去。

    固然這是父皇仁善,朝廷顧念百姓,可就怕以後人人效仿,什麼真的假的,都往京城湊,便說自己是苦主,有天大的冤屈,那朝廷的律法也成了擺設。

    況且兩筆賑災款,連胡為先的家產也是就地抄沒,散給了甘肅一省的百姓。

    他們每一戶人家並沒有少得銀子,眼下其實沒有道理要朝廷來養著他們的。

    下榻客棧的銀子,的確是兒臣提議,由戶部來出,是想著一來彰顯朝廷恩德,二來也不至於太過離譜,恐之後有人效仿。」

    鄭明楷越是往下聽,鬢邊的冷汗就越是多,汗珠滾落,他面上訕訕的,一抬手,抹去汗珠,直到趙盈話音徹底落下,他才敢接話:「公主此言甚是有理,臣方才便是這樣想……」

    他連聲音都弱下去,昭寧帝冷睨他一眼後就沒再看他。

    雲郎之似乎有些忿忿不平:「可臣以為,這本就是朝廷……」

    「你幾次說是朝廷過失,至胡為先在甘肅如此狂悖,朕問你,天降災禍也是朝廷之過嗎?」

    「臣不是那個意思——」雲郎之越發弓腰拜禮下去,「皇上,臣是說——」

    「雲侍郎是說吏部與御史台之過,這話侍郎大人前前後後說過好多次了。」趙盈無奈,試圖攔他,「可吏部每年考績,御史台監察百官,難道說胡為先私下裡貪贓枉法,他們也該知道嗎?

    上一次雲侍郎說起這些時,宋大人就曾駁過你的話。

    胡為先是為官二十七年,在甘肅做了七年的巡撫,每一年的政績考評,他比殿上諸位,都要強出不知多少來。

    吏部考察的是他的政績,是他為百姓做過什麼實事,查不到他私下裡的那些齷齪。

    至於御史台,當然是一樣的道理。

    雲侍郎真的要弄清楚誰人之過,誰人該為此案負責,那也是甘肅的官員,不該在御史台,更不該在吏部。」

    雲郎之對趙盈本人並沒有太大的意見,相反的,之前陳士德案也好,馮昆案也好,他都曾為司隸院說過話。

    在他看來,只要能為朝廷好,能把那些貪贓枉法的蛀蟲挖出來,踢出去,那就是好的。

    可趙盈這番說辭,他顯然不太接受,更理解不了趙盈實則是在幫他,給他台階下。

    他站直了身,轉頭去看趙盈:「甘肅一眾官員在胡為先手底下當差辦事,怎麼越級告他?公主這麼說,無非是為吏部和御史台開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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