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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50:29 作者: 春夢關情
孔如勉則不然。
趙盈甚至都沒起身,只是欠了欠身,算是跟他客氣了一場。
孔如勉仿佛真的不在意這些,也客客氣氣的叫了聲公主。
等他往側旁坐下,趙盈瞥了一眼小銅爐:「聽聞國公平素焚琴煮鶴的日子過慣了的,我這兒的茶倒也是好茶,可水也不是頂好的水,不敢沏好了等國公,煮上一壺沸水,新茶新沏,國公爺嘗一盞嗎?」
小火爐燒的正旺,銅爐里的清水發出聲響,顯然煮沸了。
他搖頭:「既無好水,便浪費了好茶,我飲一碗清水,就足夠了。」
趙盈腦仁就開始疼,生怕他下一句就要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樣的話出來。
先前初見杜知邑,覺得杜知邑說話就夠神神叨叨的了,但要說跟孔如勉相比,那大概要差了十個杜知邑的距離,他是遠遠比不上了!
於是趙盈訕笑著,根本就不打算接他這話。
茶葉是她的,他不吃還給她省東西呢。
她再不心疼東西,頂好的東西拿出來,也不是招待孔如勉這種人的,不吃正好。
「馮昆臨死前,跟奉功交代過兩件事,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盤問,他就遭人暗害,我思來想去,這些事是他片面之詞,既然沒有查證,不好拿到父皇面前去說,所以奉功的奏摺中,我叫他按下不許提來著。」
孔如勉側耳聽著,面不改色,臉上照舊是一片淡然:「殿下所說馮昆交代之事,和肅國公府有關?」
趙盈果然挑眉:「國公爺的長孫十七歲娶永昌侯府大姑娘為妻,十九歲髮妻亡故,他本該為白大姑娘服喪一年。
可據馮昆交代,當初他跑去暗門子狎妓,甚至花重金給外室贖身,您的嫡長孫,可全都知情,還伙著一塊兒幹過這種事。
這件事,國公爺知道嗎?」
她一面問,一面盯著孔如勉仔細打量。
孔如勉卻如老僧入定一般,充耳不聞。
趙盈在心裡罵了句老狐狸,當然也不再追問她。
這些話自然不是馮昆交代的,是她早就知道。
孔如勉那個嫡長孫,是個最不爭氣的東西。
論說他將來是要承爵的人,從落生就該受到最嚴苛的教導,但偏偏又不是。
那是肅國公府這一輩裡頭一個孩子,又是男孩兒,那可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國公府從上到下,對他從來是有求必應,活生生養出個紈絝來。
等到發現孩子可能長歪了,再想回頭,卻根本來不及懸崖勒馬。
所以他今歲都二十二了,孔如勉也沒上摺子為他請封世孫,早兩年坊間也好,勛貴侯府也罷,總有傳言說孔如勉對長孫不滿,大抵是想另立世孫,只不過是礙著祖宗禮法,不願授人以柄,叫姜家在朝堂上有把柄可攻擊孔家,才一拖再拖。
這些事對前世的趙盈來說,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站在太極殿上都不值當說一嘴的,如今倒剛好幫她詐一詐孔如勉。
「我家門風嚴謹,家教一向極嚴苛的,殿下若聽信了馮昆的誣告言論,大可派人查就是。
再不然,殿下如今手握司隸院大權,京畿百官都在殿下監察之下,把他提到司隸院來審上一番,何必專程請了我來問呢?」
孔如勉終於側目看向趙盈,眼底明滅幾次,神色也有些晦澀起來:「我說不知,殿下信嗎?我說我知,殿下現在要派人到肅國公府拿人嗎?」
趙盈笑著搖頭:「那不能夠。好歹也是大皇兄的表兄,怎麼說我也該叫上一聲表兄的,既然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凡事總要留些情面。」
近些時日趙盈的言行舉止,所作所為,孔如勉全都知道。
他當初去朝,又求佛問道,可也不是真正兩耳不聞窗外事,脫離俗世紅塵之人。
朝堂上站著他孔家那麼多的孩子,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能最快知道。
無論是扳倒劉家,還是設立司隸院,趙盈看似置身事外,所有的事她都是被迫知道,也是被迫接受。
然則孔如勉細細想來,只怕未必。
這小姑娘心恐怕大了去。
趙澈沒有似孔家和姜家這樣的外戚扶持,她就要做趙澈的依靠。
儘管趙澈差點錯手殺了她。
應該是個目光長遠且極有頭腦心計的女孩兒。
從前他不把趙澈看在眼裡,更不會把個公主放在心上。
他外孫的對手,本來就應該只有趙澄才對。
現而今趙盈搖身一變,比他們兄弟幾個還爭氣有出息,甚至得了燕王相幫,這令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小看了這個公主。
「這情面留或不留,不過殿下一念之間,如今殿下是掌權人,權在你手裡,你要誰生便生,要誰死便死,旁人是說不上話的。」
孔如勉幾不可聞的嗤笑,掩飾的極好,聽來更多還是淡漠:「至於殿下說的這件事,我是從不曾聽說過的。馮昆其人是何等品行,殿下想來有耳聞,臨死拉上一個墊背的——
不過殿下身在要職,既要監察百官,最好還是派人仔細調查,萬一馮昆不是誣告,可也別為咱們這點親戚情分,枉顧了朝廷法度。」
趙盈說親戚,那是客氣。
孔如勉敢應一句親戚,那就是僭越。
果然是狐狸就藏不住尾巴。
而且孔如勉在她面前,應該根本沒打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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