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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受傷的是右手, 日常她要做事,洗衣服、做飯、收拾……時常要打濕手,傷處好得慢, 以至於至今還沒能徹底拆掉紗布。

    「早不疼了。」蘆花笑笑, 撫了撫手背,「天氣暖和了,感覺這手也開始發癢, 應該是快要好了,正在長新皮。」

    郁齊書看見她的笑,心酸不已。

    垂了手,又環顧了一眼身遭的這片焦土, 輕輕嘆息, 「即使不再寄人籬下, 可不過是兩間茅草屋。這種屋子抵禦不了風寒, 下雪天更加糟糕,人都要凍傻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還得是青磚瓦房才管用。蘆花---」

    他復又看向女人,「我本來勸了母親幾次,上次外公來給父親奔喪,我又再勸,可她不願意回娘家。即使郁家變成這樣,家破人亡了,她說她也不要回娘家去。我說只是權宜之計,她怎麼都不願聽……」

    蘆花慌了,「哥,我沒覺得母親和弟弟是負擔啊。」

    想起他剛才握她的右手,莫非是自己一直纏著紗布顯露在人前,刺了婆婆的眼?是婆婆讓齊書來做她的思想工作的麼?

    急忙將雙手都藏在了身後。

    抬頭,一臉嚴肅地氣憤道:「你不要懷疑我的人品!」

    郁齊書勾了勾嘴角,「不是,我只是想給你解釋一下,你不要胡思亂想。」

    蘆花秀眉蹙得深深的。

    若無事發生,須得著解釋什麼?

    只怕是你們在胡思亂想而已。

    這一刻,她覺得有點寒心,更覺得委屈。

    咬著唇,隱忍著不值錢的淚水別奪眶而出。

    「外公那邊,母親雖是嫡女,可外祖母早逝,她又沒有嫡出的弟兄,我那幾個舅舅全是妾室所生,與母親並不親厚。那幾個,我小的時候就有察覺,仗著自己是兒子,都不將母親放在眼裡。如今外公又年老了,他退養在家多年,在朝中也沒什麼影響了,在家裡亦很少的話語權。」

    郁泓身死,婆婆娘家那邊只來了個父親,其餘親人一個都未露面。可憐七十歲的老人了,孤身帶著兩個僕人長途跋涉過來。

    想想,都知道婆婆娘家那邊情況不怎麼樣。

    「她回去,沒什麼好處的。母親雖然沒說出口,但是我知道她是不想成日看庶出弟兄和妯娌的臉色,算了,就讓她跟著我們吧。雖然住得不好,吃得也不好,但是,至少心情上會舒心點。」

    蘆花漸漸釋懷。

    聽郁齊書又講:「薛長亭雖然開了口,齊碗也孝順,但是齊碗畢竟是外嫁女。兒子還在,母親自是不可能跟著女兒去女婿家住著的,何況還有個弟弟。丈母娘帶著小兒子都住到女婿家,讓薛長亭那邊的親朋好友怎麼看待齊碗?所以,無論是去外公家住還是去齊碗那裡住,都不妥,反而增添矛盾,以後都不好再往來了。」

    蘆花乖巧點頭,「嗯,我明白了,的確是我多心了。齊書,咱們有手有腳,照顧娘和弟弟還是沒問題的,這本來也是我們的責任。」

    郁齊書大為感動,他鬆了一根手杖,夾在另一邊腋下,然後伸手將蘆花拉進懷中,「今日我想說的本不是這些事情,蘆花。」

    蘆花自他胸口抬起頭來,疑惑道:「那你本來想說啥?」

    他眼露不忍。

    「蘆花,母親典賣首飾的那些錢已經花光了。好在外公來得及時,資助了我們幾百兩銀子,可我們幾口人坐吃山空終不是長久之計,我也不可能每隔一段時日就向外公伸手要錢……」

    蘆花怏怏地垂下了腦袋,「是啊,這些日子我也挺煩惱這事兒的,但我已經很省著花了,但能咋樣呢?沒銀子來源,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香秀爹娘雖然沒找我們要房子租金,但我看得出他們有話要說,好幾次老兩口看見我都張口欲語的模樣,多半是想問問我—-咱們要住到什麼時候。」

    郁府燒了個精光,他們一家子在香秀家住了幾個月,花錢又吝嗇,隨身攜帶物品少,一看就是窮光蛋。

    人家跟他們非親非故,讓他們免費住個把月已經仁至義盡。再住,說什麼也得給人個說法。

    郁齊書聽她跟自己想到了一塊兒去,便放心地道:「蘆花,我這雙腿已經能下地走路了。半月前我給徐宏寫了封信去,他已幫我在縣學謀到了一個教書先生的職位。高天達也已經親自給我寫了信,說要派兩個衙役來接我去安義縣。蘆花,不日,我就要前往縣學教書去……」

    蘆花愣了愣,「你沒給我講這事兒啊。」

    郁齊書一下子又揪心起來,捉著她手道:「我之前是不確定此事能不能成。這種傷面子的事情,萬一不成,我提前給你講了,結果又不成,我怕你嫌我是廢物,一事無成,跟從前你認識的我完全不一樣,還道我從前給你說我是狀元是大官全是騙你的,痛下決心不再要我了怎麼辦……」

    蘆花捂住了他的嘴,「在我面前你還這麼要面子嗎?我那些難堪的過往,還不在你面前暴露了個精光,你不一樣包容我?」

    郁齊書欣慰,放鬆道:「那不一樣啊,我是男人,男人都死要面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蘆花故意忿忿道,試探問他:「那我和娘,還有弟弟要跟著你去麼?」

    「這正是我這幾日一直在為難,不好向你開口的事情。」郁齊書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蘆花,我去的是縣學,那是官辦學堂,就像你們那兒的公辦中學。高天達畢竟不是我的同窗好友,中間隔了一層,他只是看在徐宏的面上才應的我。他多半還要操心我的食宿,這已是過分的事情。所以,我此去最好孤身前往,拖家帶口恐讓人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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