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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也合該郁家徹底敗落, 當晚適逢颳大風, 火助風勢,木質結構的郁家大宅猶如烈火烹油,很快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
沒有自來水的地方, 易燒著的地方又給潑了很多油, 僅僅靠著廚房院子裡囤積的七八口大水缸里的水,哪裡能救得了這樣大的火?不到半個時辰, 郁家宅子裡那些古色古香的雕樑畫棟很快化成殘垣斷壁, 最後傾塌,終成了灰燼。
主子和下人,眼看這火救不了, 只好各自卷著細軟財物跑的跑, 逃的逃。
等到天亮了,有幾波人回到廢墟,相顧看看, 最後竟然只剩了郁齊書一家同李小蓮和著兩個兒媳婦---林寄眉和秦思思。
林寄眉是郁齊山的正室,不可能跑。秦思思給郁家生了唯一的小孫女,也不願離開,死活都是郁家的人。
郁齊山得了訊息, 火急火燎至晌午趕回來時, 李小蓮同馮慧茹坐在冷灰堆里哭號---癱在床上的郁泓沒人去救, 也成了郁府瓦礫殘灰中的一抔。
灰燼中沒找到郁齊涯、柳湘琴和沈傲雪的屍身, 不知道是也燒成了灰,亦或是逃走了。即使僥倖偷生,想來後半生他們也只能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地過活。
總之,這把大火,燒掉了一切。
不多的財產、恨之入骨的怨憤、青梅竹馬的感情。
李小蓮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若是沒有她同柳湘琴的這起紛爭,至少還有一處屋檐遮風避雨。
已沒什麼可留戀和爭搶的了,事實上算是分家了,郁齊山帶著母親和一妻一妾離開了牛家村,後來蘆花聽說他們在楓橋鎮上賃房子居住。
說起來,二房李小蓮同郁泓本就是牛家村走出去的人,所以郁府燒了,她也去不了多遠,她的根基在此。
郁齊書一家留在了牛家村。
其實主要是沒辦法走出去。
老的老,小的小,拖家帶口的,他還是個走路不利索的。
香秀家裡騰了兩間茅草屋子給郁齊書一家五口人應急。
香秀爹娘生了好幾個女兒,女兒們大多嫁人了,屋子就有多的了,否則也沒辦法讓他們長住。
只是土牆茅草蓋起來的屋子,漏風滴雨,濕氣重,還有一股霉味兒,比起蘭苑差遠了。
加之隔壁就是豬圈,豬圈旁邊就是茅廁。
農村人不講究,屋裡是不擱尿壺的,地方又不大,所以茅坑離著房間不遠,不說如廁時不時可能走光,這人畜都往茅坑裡拉,那氣味兒不擺了。
馮慧茹住了幾日,私下裡同蘆花和郁齊書叫苦不迭。
大火那天晚上,深更半夜,睡夢中被驚醒,保命要緊,馮慧茹便只來得及帶走幾件首飾。
也是因為那幾樣首飾平時常用,又正好擱在梳妝檯上,拿取方便才順手帶走的。
蘆花本來頭面不多,顧著郁齊書和婆婆,更是啥也沒帶走。後來回去扒灰,也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都燒光了。
郁泓下葬,小家庭安家,哪哪兒都要用銀子。馮慧茹便將那些首飾交給郁齊書,讓其變賣了換成錢使用。
牛家村少有人能消費得起金釵銀鳳,需要拿到外面去典賣,此事交由清簫去辦。
說到這事,還著著實實傷了回清簫的心。
人在非常時期,即使平時再怎麼信任,出了周保和張媽的事情,也會留一手。
郁齊書跟清簫說帶回來銀子,就可以換取他的賣身契—清簫的賣身契捏在郁齊書手裡。
結果清簫不辱使命,郁齊書卻跟他說賣身契已經在那場大火里燒沒了,他已經是自由身,來去隨意。
轉身清簫就在背地裡哭了一場。
蘆花瞧見了,問他咋啦,還道他受了郁齊書的欺騙而氣得哭呢,可清簫抽抽噎噎地講:「少爺不拿我當心腹看,我委屈!不說我早猜到賣身契肯定給燒沒了,就說我若是真心要離開,當晚火燒起來,我便也跟著姐姐哥哥們一起跑了,你們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蘆花聽罷,替郁齊書臉紅。
可郁齊書告訴她,他也是沒辦法。
他們一家子厚著臉皮住在香秀家,他作為話事人,吃飯住宿,都要多考慮一個人,於現在的狀況,是負擔。
清簫孑然一身,郁齊書實際希望他能主動離開。
郁家大火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郁齊書又一次拄著手杖去了郁家大宅的那片廢墟。
蘆花來叫他回去吃飯。
郁齊書站在仍舊一片焦黑的廢墟上,濃眉深皺。
以為婆婆又跟他抱怨了住得不好,蘆花找話安慰他,「牛武叔和桂香嬸每日都上山打柴,牛武叔已經扛了有五六根榆木回來,茅草也積累了一堵牆高那麼多了,說是給我們留著蓋房子用。只是春天來了,草木發芽,樹就砍得少了。等讓草木瘋長一季,最早秋天,我們便可以在原址上重建家園。牛武叔和桂香嬸反覆給我說屆時他們要來幫忙,讓我們不要請多人了,費銀子。也好,不然他們老覺得欠咱們的,讓他們早還了,他們也安心。齊書,等到那時候我們也蓋上兩間香秀家的那種房子,年底便就不用住人家屋檐下了。」
第128章
蘆花說罷, 伸手要來扶他一同回家。
郁齊書低眼,便看見了她那隻還纏著白布的右手,輕輕握住, 「還疼嗎?」
火災那晚, 一家子本就因為三房的事情而給弄得兩夜都睡眠不好, 再熬不住了, 到第三夜困得不行,偏就發了大火。人都是給濃煙嗆醒的,蘆花摸黑將他又拖又拽救出去, 回身又去救母親和弟弟, 還想搶財物,那隻右手就在兵荒馬亂中給燙傷了, 手背起了大片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