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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不止小兩口,這晚, 郁府許多人無眠。
因為,郁府的天塌了。
「原先找了兩個奶娘以備不時之需的,可那會兒官兵來的時候,奶娘們膽小怕事, 還道我們要被滿門抄斬, 居然跟著產婆和幾個下人爬牆跑了, 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我這邊要照顧小姐, 又要看顧孩子,等到想起去找她們的時候,早就不見影子了---我也是後頭自那幾個又跑回來的下人口中得知的事情原委---那幾個天殺的,郁家真要是被株連九族,跑是跑得掉的嗎?」
張玉鳳罵罵咧咧,抹著淚,掀開籃子,「這可怎麼辦?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看看他,小臉兒都餓青了。」
小兩口探頭看那籃子裡,不過擀麵杖那麼長的一個小傢伙,包在花花綠綠的棉被裡,皺巴巴的巴掌大的小臉兒,手腳在被子裡亂動著,正餓得嗷嗷哭鬧,嗓子已經嘶啞,都忍不住落淚。
「可能是米湯不夠甜,給他兌點蜂蜜水喝試試看。」
可憐蘆花同郁齊書兩個,都尚未圓房,怎麼知道養孩子呀?蘆花只能憑著在現代的時候看的那些肥皂劇里的情節出點主意。
這會兒又是大半夜,也不方便去把那兩個奶娘再請回來,只能這麼先將就一夜。
「小姐曉得前院發生的事情後,一眼都再未看過這個孩子了。剛出生的嬰兒懂什麼呀?老爺出事,是早就種下的因,她真是糊塗了。」張媽說。
那天郁齊書和蘆花去找郁泓,郁泓的咆哮,外面的人好多都聽見了。
蘆花吩咐清簫去兌蜂蜜水,自己則把孩子從籃子裡抱出來,橫抱在懷裡哄著,一壁問:「誰告訴婆婆前院發生的事的?」
「這還用誰告訴嗎?隔壁二房的嚎哭哪個沒聽見?」
張玉鳳已經身心俱乏,想著將孩子交給蘆花照顧,她要回去看顧著馮慧茹。
蘆花沒有照顧過嬰兒的經驗,可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囑咐了張媽幾句,叫她找機會自己也休息一下。張玉鳳說了聲謝謝,拖著疲累的雙腿走了。
清簫很快端回來了蜂蜜水。
蘆花將孩子交給郁齊書抱著,「臂彎托著他的腦袋,別抱低了,不然待會兒我餵他的時候會嗆著他。」
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到底蘆花比郁齊書有經驗多了。
郁齊書在蘆花的指導下,手法生澀地將這個弟弟抱在臂彎里,不敢亂動,雙手一直保持著蘆花認為尚可的高度和姿勢,眼裡看著臂彎里的小人兒,目中全是驚奇。
蘆花端著蜂蜜水,舀了一勺進自己嘴裡嘗了嘗溫度和甜度,覺得尚可,於是小心翼翼地懟在嬰孩兒的小嘴唇上,然後等著看效果。
那小兒,愣了愣,停止了哭鬧,手腳也都安靜下來,然後眯著的眼睛睜開,一邊骨碌碌轉,看著上方湊近自己的幾顆腦袋,一邊,探出一點點粉嫩的小舌尖,努了努被蜂蜜水濡濕的嘴唇。
郁齊書覺得心跳好似漏了一拍,胸口起伏劇烈,喉結滾動。
一種叫做,可能是「父愛」的東西,滾燙地,燙了他的心口一下。
郁齊書無聲調轉視線,看了眼蹲在旁邊、端著蜂蜜水專注地看著孩子反應的蘆花。她的目光那麼溫柔,柔得似水。
微微的,他的嘴角款款上揚。
可是,他那個小弟弟很快又哭鬧起來,蘆花急忙又將蜂蜜水滴了幾滴在孩子嘴唇上。那小兒舔食幾口,又哭一陣。蘆花故技重施,小兒也故技重施。
他就像是餓極了,才勉勉強強吃幾口,卻始終不太情願的樣子。
「好像不愛吃啊,可能是蜂蜜水不對他胃口。」蘆花湊近瓷碗嗅了嗅,「這好像是槐花蜜,味兒有點不好聞。還有別的蜂蜜沒?」她問清簫。
清簫苦惱道:「是槐花蜜,廚房裡目前只有這個。」
郁府在節省開支,一些主子不怎麼吃用的東西,都已經降低標準採購了。洋槐蜜在村里比較好採買,價格很便宜,但就是味道不好聞,一般只是作為菜餚的輔料,比如給烤雞增色什麼的。
「那怎麼辦?他要鬧到什麼時候?」郁齊書無措地問蘆花。
「要是有奶水就好了,羊奶牛奶都行。」
可郁府哪裡備有這些東西?
自來了鄉下後,這樣的東西已經是奢侈了。
這時候湊在旁邊看的香秀忽然出聲道:「大少奶奶,我三姐有奶水。我那小侄子兩歲多,還沒斷奶。要不,我這會兒去她家,把她叫來?」
郁家出了大事,香秀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心地善良,又十分懂得感恩,這晚就沒回家去。蘆花和郁齊書沒睡,她和清簫兩個也沒去睡,一直守在房門外伺候。
是了,香秀上頭四個姐姐,三個已經嫁人,還都嫁在本村---清簫當時向她介紹香秀的時候,交代過香秀家裡的情況。
這時代的女人,生產工具似的,不停地給丈夫生孩子。好像還迷信生得越多,代表家庭會越興旺,也不管如何將孩子養育成人,對兒子更是寶貝得不行。
蘆花大喜過望,急忙自柜子里拿了十兩銀子出來給香秀,香秀推辭不過,由著蘆花叫清簫陪著她一起回去叫三姐來趟郁家應急。
這來來去去的,幾個人被郁齊書這個弟弟折騰得疲憊不堪,直到快天亮了,那小傢伙才吃飽饜足,安靜地睡起覺來。
轉天,蘆花抱著小弟弟去找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