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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丫頭婆子小廝,幾乎奔走相告。
大家對著主僕四人行注目禮。
到了前庭,馮慧茹早聽下頭人說了,捧著肚子在院前等著。
看到兒子比之數月前去他房裡時又健朗了許多,想當日他只能無助地靠在床上。今日他披一件白色貂皮毛領大氅,端端地坐在椅中,一如當年考上狀元那日,丰神俊朗,眉目如畫,不覺流下兩行清淚來。
李小蓮就住在馮慧茹隔壁。
郁齊書叫蘆花推著他進院去。
馮慧茹不知他要做什麼,但今日兒子為大,他既能出門了,感覺自己又有了依靠。他既叫她不用管他,她便沒跟進去。
裡面的主子也早就聽到下人稟過這件轟動郁府的大事情了,李小蓮氣得絞手帕。
所有人都被請出了房間。
不久後,屋內傳出郁泓的咆哮聲。
「徐宏算什麼東西?乳臭未乾的小子,毛都沒長齊全!不過領著個御史的差事,五品官而已,就是皇上跟前一條狗罷了,便妄想拿著雞毛當令箭,對百官指手畫腳,只會告黑狀的小人,連我他也想……」
「父親,徐宏是好意來提醒,非是警告亦或要挾。」
「你滾出去!」
房間內郁泓的呵斥聲之大,即使遠遠地站在院角,蘆花也聽見了,為郁齊書揪心不已。
片刻後房門即打開了,蘆花忙奔過去。
郁齊書面色蒼白,垂著眼睫沖想要上前去推他的蘆花擺了擺手,自己滑著輪椅默不作聲地穿迴廊、出院子。
蘆花也默不作聲地跟著,揣測他在想什麼。
許久後,郁齊書停了下來,「蘆花。」他輕喊。
蘆花急忙轉到他前面,蹲下來,和他平視:「我在呢。」
郁齊書直勾勾地看住她,慢慢抓起了她的手,握得很緊,好像要她的手在自己手裡生根似的。他一字一頓,警告道:「你已嫁給我,無論我們郁家將來如何,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記住了。」
第115章
年關難過, 年年過。
從前,郁家是體會不到年關難過的。
迎來送往之際,許多不能明面上辦成的事情, 便辦成了。
那時候郁家父子都意氣風發, 年關時節, 正是郁府府庫充實的好機會。但是今年, 郁府也成年關難過的一份子。
舊曆年新年到來前一月,郁泓同次子郁齊山最後一次外出,去了有十來日後回了牛家村, 安安心心繾綣在妾室的溫柔鄉里, 等著準備過新年了。
蘆花查看帳簿,這最後一季, 薛長亭交上來的營收帳簿顯示, 郁家產業的營收比之上季度一下子少了七成,算算約莫有兩萬兩銀子,暗想該是被公公挪用去走公關了。
但是剩下的三成收入薛長亭也沒有繳庫。
「他寫了封信來, 信上解釋說銀子留在鋪子裡當流動資金了。要不要去問問郁齊山?他一個掌柜, 沒有權力截留郁家的銀子擅作主張,肯定是郁齊山指使的。」
這薛長亭精乖,銀子不繳庫, 他人也不來郁家報帳了,不知道是不是怕大房和她上門找他問話,他嫌應付起來麻煩,乾脆就避而不見。
而且你看他, 對郁家瞭若指掌, 信都是指名道姓給郁家大少奶奶的, 曉得蘆花現在在代馮慧茹管家了。
「家裡的現銀越用越少, 也沒多少存銀了,坐吃山空啊。過幾天冬衣一到,尾款是一大筆開支,要支出去兩千兩呢。人家也要過年,不好在年前賒帳啊。」
蘆花將事情告訴郁齊書,郁齊書只說「知道了」,就沒再說什麼。蘆花遞給他看薛長亭的信,他也沒瞄一眼,枯坐在院子裡沉默不語。
自那天見過郁泓後,郁齊書對操控輪椅也失去了興趣,再度拿起了拐杖。
院裡用長案圍成個回字,他扶著案幾,拄著手杖天天練習走路。每每吃飯的時候,他的右手抖得連筷子都拿不穩,蘆花再度開始給他餵飯吃。
冬天了,衣服都是夾棉,洗了不容易干。
他天天摔,身上經常弄髒,卻沒那麼多乾爽衣服給他更換。反正待在自己院裡不出門,沒人看見會笑話,後頭就沒換得那麼勤了。
看此時他身上那一身水藍色交領道袍還粘著昨天的泥塵。
天氣不好,陰雨連綿,院子裡地磚未乾透,袍子上新泥蓋舊泥。特別是今日,他好像在污泥里滾過一般,衣服髒得不能看,這身袍子該換得了。
蘆花心裡想著這些,看郁齊書聽了她那話後不言不語,看他的意思,是不要去問郁齊山的意思吧。
沒給家裡賺錢的人,底氣不足,哪裡有資格去質問人家為什麼不把錢上交。
上層建築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這道理在哪裡都適用。
抄家聖旨是伴著郁齊書的小弟弟出生一起來的。
馮慧茹自凌晨開始發作,折騰了一個白天沒能生出來。雖然已經生過兩個孩子,可她是高齡孕婦,這個孩子與上一個之間又相隔了十多年了,身體哪裡還熟悉如何生孩子?這次生產折騰她去了半條命還沒生出來,人精疲力竭,呼氣如抽絲。
蘆花緊握著郁齊書的手在房門外守著,兩個人都沒說話,心裡千言萬語。
房內,十里八鄉的產婆都請了來,有經驗的,有土方的,有技術的,蘆花和郁齊書是病急亂投醫,凡有人說出個名字的接生婆,都叫人去請了來。足有七八人圍著馮慧茹齊齊發聲喊,讓她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