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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不用想也知道,郁泓必定恨死齊書了。
單就從他從未來蘭苑關心探視過齊書, 便可見端倪。
作為做過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求學十二年考上大學的蘆花來說, 她十分理解和同情她那公公的態度和遭遇。
一般的讀書人, 心理素質不夠強大的, 恐怕要瘋。想那范進不過中舉了,不就瘋了麼?何況郁泓爬上的是那樣的高位。
公公沒瘋沒癲,心理素質夠強大,又因著血緣關係這層牽絆,他只是當郁齊書這個兒子不存在,但一定不會待見他。
所以蘆花十分擔心她那公公屆時會給齊書難堪。
如果不是緊要的事情,最好是她代齊書去稟過公公。
蘆花於是追問,「什麼事?」
她掩飾地補充道:「去前院路遠,門檻台階又多,你走一趟多費事兒呀,不如我代你去一趟?」
郁齊書搖頭,「這件事情非得我親自去給父親說,你沒法代勞。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說了,不過是叫你徒增煩勞和焦慮罷了。」
蘆花頓時急了:「你這樣一說,我才心焦呢。到底是什麼事呀?你這麼嚴肅,是不是你---」
「不要胡思亂想。」郁齊書打斷她。
「你不說,我才會胡思亂想呢!」
蘆花真急了,人站起身來,死死咬著下唇瞪著郁齊書,眼睛紅紅的,好像一下刻淚水就能流出來。
郁齊書仰頭看著她,微微嘆氣。
無論她的笑還是淚,都是操控他心緒的利器,隨時都能為她繳械投降。
「徐宏這次來找我,主要目的是來給我示警的。父親一直在找關係活動,試圖重回朝廷。他先後輾轉給皇后的娘家人和安國將軍府上送了許多禮物,賄賂的財物價值都不少。皇上卻也收到了為我們父子說情的奏本,按住不發---這讓父親錯誤地判斷了形勢,還道力度不夠,又去找了太子幫忙。」
「安國將軍和皇后這邊,會為郁家說情,面上都說得過去。父親同安國將軍一向交好,皇后……嗯,十三皇女是皇后的養女,顧念舊情,故此也會為我們父子說好話。太子那邊,卻說不過去了。」
「皇上是念在我外祖父的情面,才只是壓下摺子不予理會,而並非是在猶豫。這於我們郁家,是極大的開恩了。可父親他,最不該去走太子這條路,這便恰恰犯了帝王的忌諱。」
……
郁齊書怕蘆花聽不懂朝廷之事,有些絮絮,說得很細。
至於提到的十三皇女,他並未介紹其另一重身份,便是他的那個被退親的未婚妻。
於此事上,郁齊書含糊帶過。
十三皇女御前得寵,她對他還有情。
「其實郁伯父的那些動作早就被皇上看在眼裡,不僅是顧念馮太傅的情面,也是因為疼惜十三皇女,皇上才沒發作。不然的話,皇上正好借伯父的手打擊皇后一族外戚。但是你想想,如果伯父再不停手,說不準皇上就要忍不住下手了。你們郁家還能像上次一樣全身而退麼?」---這是徐宏帶來的帝王心思。
「皇上金口玉言,當日說的是永不錄用,我們父子是不可能再回到朝中的。所以,父親一切的折騰都是白折騰,除非御座上換人。」
御座換人……
蘆花驚愕地張了張口,已然明白厲害關節。
郁齊書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再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太子雖然成年,但是距離接任大位還早著呢。且縱觀歷史,儲君能否順利即位,變數很大。皇后和寧貴妃兩家在朝中的勢力勢均力敵,而皇上有好幾個兒子都年少有為……」
郁齊書頓住,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疲累。
「朝中的情況複雜,我不與你多說了。只說,父親是本朝的臣,他的君尚未退位,他已開始討好下一任君,這是在自尋死路。」
蘆花復又蹲在郁齊書面前,拽著他的手道:「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只是這麼嚴肅的事情,是不是婆婆在一旁會好點?你們父子方才好心平氣和地說話。」
蘆花怕她那個公公對郁齊書不好,有馮氏在旁邊做潤滑劑溫言相勸,從旁調合,郁齊書能少吃點苦頭。
但郁齊書搖頭,「不用。母親大著個肚子,快要臨盆了,萬一我同父親一言不合吵起來,她肯定心急。」
馮慧茹會不會心急不知道,可是蘆花心急又心疼,「萬一爹打你罵你……」
「除此外,他還能對我怎樣?」郁齊書笑,「父子沒有隔夜的仇,所以你不用擔心,遲早我們父子都是要面對面的。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必須要親自去勸父親,叫他停手,不要再有動作了,至少這一年都不要再往朝中活動。」
蘆花推著郁齊書過芳草居,過碎玉軒,過郁家祠堂,繞堂前照壁……穿巷道,跨院檻,爬梯上階,進一進院,進二進院……
清簫左右腋下各夾抱著一塊木質斜靠,遇檻鋪路,輪椅一路行來毫無阻滯。
香秀則抱著郁齊書的手杖以備不時之需。
兩個小跟班遠遠跟在蘆花和郁齊書的後面。
蘭苑的主僕四人成為這天傍晚郁府最奇特的風景線。
一路行來,撞見這一幕的人莫不驚訝地瞪大了眼。
郁齊書癱瘓在床近一年,一年他未出過房。甚少有人知道他的境況,還道他躺在蘭苑自生自滅著,沒想到,這位少爺如今面色紅潤,重現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