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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聽她還在那嘀咕,其實說是嘀咕,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見:「要是有這筆銀子,這幾個月存下來,說不定我已經存夠錢請到那張半仙至少能上門來給齊書看一下了。好歹讓我試一下,若不成功,我就另尋良醫,總要把他的腿治好。這是我唯一的心愿。」

    第100章

    「蘆花---」他喊, 「你過來讓我看看。」

    蘆花一晚上都沒讓他看見個正面。

    打了盆滾燙的熱水來,一個人靜悄悄地,站在木架子旁, 拿著浸濕的羅帕捂臉。水冷了換水, 帕子冷了再丟進熱水裡燙熱了再用, 捂了左臉捂右臉。

    屏風被撤掉後還沒還原, 蘆花在屋子裡做了些什麼,郁齊書都看在眼裡。

    她從傍晚時起就躲著他不讓看,大半時間都把自己籠在屋裡的陰影里, 孤寂又落寞, 像個見不得光的幽靈。

    晚飯是清簫端給郁齊書的。

    床上擱一張矮几,飯菜放在上面, 他自己拿筷子吃的飯。除了就餐的地點是在床上, 他跟個正常人沒兩樣。

    清簫出得門來,忍不住癟嘴。

    原來少爺已經能自己吃飯了啊?他竟不知道。

    那他幹嘛每頓還要大少奶奶餵到他嘴邊呢?

    人躺在枕頭上,頭都懶得抬一下, 等著勺子湊近, 少奶奶還要輕哄「張嘴」,他才不情不願地微微張開嘴巴,跟哄個孩子吃飯沒兩樣, 少奶奶也是好耐心。

    嘿,大少爺這懶的,也不怕嗆著麼?

    個大老爺們兒的,手沒斷, 能自己吃飯就自己吃哩唄!

    郁齊書又喊:「楊蘆花, 你聽見沒?趕緊過來讓我瞧瞧!」

    明顯有氣了。

    蘆花只得放下帕子, 磨磨蹭蹭, 挨過去。

    外面天已經黑了,床前光線昏暗,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

    「你把燈台給我。」

    「哦。」蘆花就又轉身去將桌上的燭台端過來遞給他。

    郁齊書一手擎著燭台,一手將她再拉過來些,坐在他跟前。燈火高舉,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看了又看,皺眉道:「怎麼捂了半天不見消腫啊?你怎麼在弄?」

    蘆花躲著郁齊書的目光不看他,只盯著他咫尺處的濃密睫毛看,屏住呼吸,感受著對面人說話時熱乎乎的氣息撲在臉上,自己倒紅了耳根兒。

    「就用熱帕子捂著啊。」她道。

    兩個,一個,家裡媽媽照顧太好,雖然是單親家庭出身,但是這種治療外傷的生活常識知之甚少。一個,是家裡的大少爺,沒癱之前,不知人間疾苦,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懂。

    就聽郁齊書憑著他僅有的從書本上看來的知識,不太自信地道:「熱帕子捂著麼?你的臉被扇腫了,要消腫,是不是用冰塊冷敷的好?」

    蘆花不同意,「人家說的是活血化瘀。我的臉明早肯定變淤青,像個青面鬼,丑得沒法出門兒的,不用熱水敷,怎麼活血?不活血,淤青也去不掉啊。」

    郁齊書懷疑地道:「可是你的臉看上去更腫了,好像適得其反了。」

    「是嗎?」蘆花就起身撲到銅鏡前,湊攏一看,哎呀,還真的是!

    兩邊臉蛋兒像貼著兩個紅腫的大饅頭,不注意看,還以為她顴骨高。原來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此時被擠到了一塊兒去,成了芝麻綠豆眼兒。

    蘆花捂住臉,一臉驚恐,「啊我好醜!」

    「我說了得用冰塊敷吧。」郁齊書橫她一眼,高聲吩咐外面的清簫快去拿些冰塊來。

    清簫「誒」的答應了聲,便聽見腳步聲跑遠了。

    郁齊書用手背輕輕撫了撫蘆花紅腫的臉頰,一股滾燙的感覺划過他的肌膚。

    「還痛嗎?」

    「嗯,有點,火辣辣的。」

    心口處一塌,就要將人拉入懷裡抱住安慰,聽見房門被人輕敲了敲。

    這臥室的格局設計得不好,沒有隔斷,現在又沒了屏風遮擋,站在門口就能將屋內的情況看個全。

    才入夜,又等著清簫送冰塊來,房門就沒關。

    兩人轉頭就看見了郁齊山立在門口。

    他正移開目光,明顯是已看清楚了屋內的情形---小兩口挨坐在床頭,一個仰著小臉兒,微嘟著小嘴兒,似在撒嬌又似要承歡模樣;一個捏著她下巴,視線黏在女人臉上,眼裡只有對方,彼此呼吸可聞。

    可能他遲來一步,應該兩張嘴唇就抵在一起了……郁齊山有些不自在地抵唇輕咳了咳,化解自己這來的不是時候的尷尬。

    蘆花怕丑,看到是他,立馬又扭回頭來,不知所措。正好瞧到郁齊書手裡還托著燭台,便搶過燭台就走到角落邊,將燭台放在她的梳妝檯上,然後就像個人形裝飾物,站那兒不動了。

    兩個男人的眼睛都跟著她動,見狀,面色古怪。

    郁齊山收回視線,不等邀請,自己慢悠悠跨進來,走到離郁齊書兩三步遠的地方,又看了眼側旁背著他而立站的蘆花。

    她始終沒回過身,也沒招呼他。

    轉頭,他將一樣東西放在桌上,望著床上的郁齊書道:「我這裡有一盒紅花膏,治療跌打損傷方面效果不錯,也是消腫化瘀的良藥,可以給蘆花抹上。」

    郁齊書淡淡言謝。

    郁齊山也不滯留,送完了膏藥就走了。

    他離開後,屋裡,有些沉默。

    郁齊書沒說把膏藥給蘆花抹上,蘆花也沒說抹這膏藥,她繼續拿起熱帕子捂臉,郁齊書也沒阻止她,好像兩人心裡有種默契,都不想用郁齊山的東西,蘆花自己說不出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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