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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說罷,他以頭叩地,遲遲沒有直起身來。

    非是要等馮慧茹一個結果。

    馮慧茹看向蘆花,半信半疑:「是這樣嗎?」

    蘆花張了張口,「娘,我,我……」

    郁齊書見她結巴,知她腦子不夠用,暗自嘆息,代她說道:「現在回想起來,薛先生所言應該是真的。我就奇怪,日前,她反覆問我宮中那些巫蠱之事是真的嗎?靈驗不靈驗?我曾回她道,這些都只是女人們天真的想法,鬼神之事從來不可信,所有都是事在人為,也是因此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在禁絕這種事情。但可悲哀的是,屢禁不絕---原來,這些都是她的試探。」

    馮慧茹懷疑地看向蘆花,「若是為齊書好,你直接給我說,為什麼一定要偷?」

    蘆花心中一喜。

    聽這口氣,婆婆像是有些相信了。

    到此時,再遲鈍,她也已經領悟到了郁齊書和薛長亭那一番話的深意,遂垂著腦袋,沮喪道:「每天我去給婆婆請安,本來是想開口向您借的,可我膽子小、臉皮薄,終究沒敢。那日就是鬼迷心竅了,看見婆婆妝奩里諸多金銀首飾,就開始了打主意。不過當時拿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兒,心想這些東西都擺在外面的,恐是婆婆常用之物,少了一件,定然很容易發現。但是壓箱底的寶貝,一年半載都難得去瞧一眼,我就想,不如借來應急。等到時候等齊書的腿好了,他一高興,我再趁機說出這事兒,玉如意贖回來的錢自然就是他出了,便能圓了這件事情。情況就是這樣,婆婆要打要罵,蘆花定然本聲不吭,指望您能別再生氣了。」

    小兩口一唱一和,郁齊書再道:「我不信鬼神,早給她說過,如果求神問鬼真的有用,那當初母親為了我吃齋念佛,我早就能下地走路了。世上所有自稱天師、半仙的,統統都是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倘若他們真這麼厲害,是神仙,不是該六大皆空,怎麼還會貪戀凡人這些黃白之物?她多問幾次,我還嚴厲斥責過她,只覺她有些著了魔似的,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為了弄銀子,打起了母親的注意。」

    馮慧茹聽罷,久久閉口不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見狀,蘆花和郁齊書都心中忐忑,不知道剛才那些話是不是講得太多了?所謂言多必失啊。

    忽然---

    「啊,說來,薛某想起一事。」安靜的房間裡,薛長亭突兀地高聲道。

    一屋子人都看向他。

    馮慧茹目光兇惡,怪他多嘴多舌。

    薛長亭視若無睹,眼觀鼻,鼻觀心,一臉肅容道:「稟夫人,數日前薛某跟周管家交接財務帳簿,薛某核查帳簿的時候猶記得,每月帳上都有一筆大少奶奶月例銀子的開支。怎麼?聽了大少奶奶先前的講述,似乎,大少奶奶並未領到這筆銀子啊。」

    所以,才要想法子搞銀子,連「偷」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

    他說著,臉上目中都滿是疑惑,一點兒不摻假。

    此話一出,屋中針落有聲。

    蘆花心跳如鼓,回頭去看看床上的郁齊書。

    郁齊書迎視著她,眸光微閃。

    郁家的內帳向來是管家周保在負責,他既管現銀,又管記帳。如果薛長亭所說屬實,必定有人貪墨了這筆銀子。

    雖然一個大少奶奶的月例也不會有很多,但恰恰就是不很多,就不夠扎眼。加之蘆花在郁家不受待見,無人關心她,被人貪墨了月例便也不容易發現---所有人都想到了這個關節。

    是誰?

    不外乎一人。

    馮慧茹出身好,又是郁家正房,完全沒可能指使周保做這件事情。

    所以,只能是周保。

    周保是馮慧茹的娘家人,他若中飽私囊,監守自盜,那這郁家的掌家夫人第一個該承擔責任。

    但是,還有一點可能,那就是---薛長亭是在詐!

    他在無中生有,不過是藉此打岔,好將現在這件尷尬事兒翻篇兒了去!

    即使馮慧茹查了帳,發現帳簿很乾淨,事後她肯定也不會像此刻這樣大動干戈要對蘆花怎麼怎麼著了。

    現在一屋子人這麼尷尬地杵著,僵持著,始終不是個事兒。

    所以薛長亭在賭,賭馮夫人不懂帳,賭她對周保百分百信賴,賭她很少或者幾乎沒有查過帳簿,如果賭癮了,那麼馮氏的正常反應就是將蘆花的事暫放一邊,趕緊回去看看周保的帳到底有沒有這筆虛增的開支,畢竟這會兒有外人,有下人,還有二房的郁齊山在,都聽到了,關鍵時刻,保住她自己的臉面才是最重要的。

    薛長亭覺得他似乎賭贏了,因為馮慧茹並未立刻反駁他的話,而面色微微變了。

    蘆花也在暗覷馮慧茹,見她娥眉微擰。

    蘆花也苦於此刻難熬得很,如在熱鍋上的螞蟻。

    咬咬牙,她抬頭看向薛長亭,口中訝道:「有這種事情?可是我並沒領到什麼月例錢啊?薛先生,請問,你看到的帳簿上我一個月該領多少銀子呢?」

    薛長亭暗自一笑,面上拖長聲,「這---」好似難以啟齒。

    隨後他眼神兒老神在在,游目四顧。

    瞟到郁齊山,他低著頭別著臉,雙肩微微聳動。

    想是在憋笑。

    親如兄弟,他如何不知他在做戲?在請君入甕?

    更喜的是這位大少奶奶很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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