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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或許,他的雙腿真的並沒有完全壞死,就像蘆花說的,總有一天會好起來。
但郁齊書並未將這事兒告訴蘆花,擔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懷揣著這點微末的希望,郁齊書只是靜靜地聽著蘆花數數,放輕鬆身體任她折騰自己的兩條腿,再未冷言冷語。
眼前的這一幕漸漸模糊,變成了小時候候她從幼兒園回來,背著雙手站在媽媽面前背阿拉伯數字,如此溫馨繾綣。
蘆花捉著郁齊書的一條腿屈膝再抬腿,循環往復做這兩個動作,做完一百下,換另一條腿。
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六七日,那條左腿剛才放下來,怎麼好似有些酸軟的感覺?郁齊書微微蹙眉,隨即欣喜若狂。
他依舊不動聲色。
完事後蘆花整個人盤上床去,拖住他的腳,將他腳上的襪子都脫了,然後就又開始給他揉腳板心。
一隻手握著腳背,一隻手屈起三根手指,用指節使勁兒抵著他的掌心往肉里鑽。手指頭抵酸了,就改捏成拳頭。若整個手酸了,她甩幾下,休息一陣子,改換另一隻腳。最後捏著他的腳趾頭,一個一個亂揉亂擠,毫無章法,務必要把她自己的雙手都搞得酸不可抑這才停下來。
整一套流程下來,一個時辰過去了。
這還沒完。
將近傍晚的時候,清簫就將熱水提了過來,蘆花便又開始給郁齊書泡腳。
一日三次泡腳,已成定例。
用四十多度的滾燙的熱水,將他的雙腳按進去。其實郁齊山沒什麼感覺,但她要表現同舟共濟,所以,雙手按著他的腳背也浸入水中。
往往,郁齊山面無表情,她卻燙得齜牙咧嘴,臉上額頭上,熱汗直淌。
外面忽然傳來略顯嘈雜的腳步聲,緊跟著臥室門就被人自外面暴力推開了。
蘆花一聽這陣仗,有些鬼火冒。
不知又是哪個婆子這麼粗魯。
她氣呼呼地忙將郁齊書的雙腳自水桶里提出來,來不及去找帕子了,扯起自己的衣服下擺胡亂給他的雙腳擦了擦水跡,然後塞到被子下面,回身,正好就看到幾個下人將擋在床前的兩道屏風都搬到了一邊兒去。
屋內頓時亮敞敞的。
馮慧茹一臉陰沉地站在屋中央,左右兩邊是春燕和張玉鳳,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
蘆花愣了愣,不自在地招呼道:「娘,您怎麼來了?」
馮慧茹狠狠盯了她一眼,走到桌邊坐下,然後微側頭,對身後人道:「給我搜吧!」
「搜?搜什麼呀?」蘆花吶吶問,打濕的雙手在褲腿上偷偷擦乾淨,有些無措地轉頭去看郁齊書。
郁齊書臉沉如水,視線緊追著春燕和張玉鳳。
第97章
兩個人徑奔蘆花睡的那張黃花木睡榻, 一個將疊好的被子抖開,粗糲的老手捉著被褥,一寸寸捏了又捏。一個提起枕頭, 同樣仔仔細細地捏摸一遍, 然後將裡面蘆花自製的茶包枕芯取出來, 用勁兒抖了抖, 什麼也沒能從枕套里抖出來。沒完,春燕又將飽滿的枕芯也撕開了,一個手抖沒拿穩, 也可能是她故意為之, 細碎的茶葉頓時繃散了一床!
收拾乾淨整齊的睡榻被她弄得一床狼藉。
郁齊書心下微嘆。
茶包枕頭是蘆花花了一個多月時間做出來的。
她給自己和他都縫了這樣一個茶包枕芯,湊成了一對。
縫枕芯套子沒花多少時間, 一個上午, 最後的成品,針腳別彆扭扭,也不均勻, 有的跨步大, 有的跨步小,但已經是她第三次縫製的結果了。前面兩遍更不忍目睹,被她拆拆縫縫, 至今那枕套上還當時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針孔。
花時間的是兩個枕芯裡面好幾斤茶葉的收集製作。
蘆花很嫌棄他床上用的那兩個瓷枕,睡一次吐槽一次,說這種枕頭就跟他重逢她時的心似的,又硬又凉---這比喻也是叫人哭笑不得。然後她就花了近兩月的時間一點點收集茶葉, 還摻了幾把她在齊碗院裡采來的茉莉花骨朵在裡面, 才做出來這麼馥郁芬芳的茶包枕芯來。
其實收集茶葉本不必花這麼長的時間, 他明明跟她說了直接叫下人拿十斤茶葉來, 但她非得分散多次收集,也不顯麻煩。
身份擺在那兒了,下人即使不聽她的話,可他允許她狐假虎威,借用他的名義啊。
她不。
她總是擔心這擔心那,一會兒擔心下人婆子又說她的閒話,一會兒擔心這事兒傳到婆婆耳中,婆婆會罵她浪費,罵她多事,罵她把丈夫裹壞了,不思進取,只聽女人的話……總之,各種理由,到最後,郁齊書都差點懷疑這茶包是自己要做,而她在找這種藉口阻止他做。
郁家高牆深宅里生活,讓蘆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郁齊書有些心疼地看向蘆花。
她正緊張萬分,她習慣性的小動作正在出賣她。
她侷促地站在床尾,那雙先前為他燙腳時一併被燙紅了的手,捉著打濕的衣角一直在搓來揉去,烏黑的杏眼兒看似盯著張媽和春燕轉動,實際餘光老往牆角的衣櫃飄,嫣紅的下嘴唇也被她咬出了一排細細的齒痕也不自知。
蘆花腦子裡正混沌一片。
至此,她大約明白了她們在找什麼。
事情怎麼會這麼湊巧,前腳東西剛送到她手上,後腳就上門來搜,是不是二房要陷害齊書?但是很快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