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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半透的絹絲下面露出小半截碧瑩的玉製品來。
郁齊書不明所以, 伸手將堆成一堆的雲絹撥開, 就顯出了蓋在下面的東西的全貌, 頓時面色就變了, 「哪裡來的?」他問。
蘆花故意賣弄關子,「你不是都聽見了嘛。」
「囉嗦。」
提起他的時候他是聽見了,但先前薛長亭同蘆花說話,兩人卻是都壓低了聲兒。
蘆花嘴角上揚,「齊碗送給薛長亭的定情信物呢。」
郁齊書聽罷,怒火中燒:「她還沒死心?!」
蘆花倒沒郁齊書的反應這麼大,悠然道:「十幾歲的小姑娘嘛,家門都沒出過幾回,哪有這麼理智?她這樣的年紀,又衝動又勇敢,不會輕言放棄的。」
郁齊書不快,「聽你的語氣,你似乎樂見其成?」
「我哪有!」蘆花心虛地瞪他。
「哼,上次我不是叫你警告她,還要把她盯緊點,不要讓她同姓薛的見面嗎?」
「我給她說了呀,疾言厲色,拿出了我做嫂子的威嚴狠狠教育了她一頓。好的壞的話,真是每次見到她我都會說一遍。至於她聽不聽,我管得著嗎?而且郁家這麼大,我一顆心全撲在你身上,哪有精力去時時刻刻把她看著?她有腳會跑的。」
郁齊書被蘆花這一番話駁得啞口無言。
又憶起她最後一句「她有腳會跑」,腳……
悲傷就不可抑制地蔓延開來,整個人像墜入了冰窖,渾身都是寒意。
蘆花對自己的失言毫無所覺,只看見郁齊書眉頭並未舒展,便又勸慰道:「你也別擔心,看薛長亭今日大費周章把這個東西還回來,就說明了齊碗她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只要薛長亭不回應她,她也沒辦法。女孩兒大了都要嫁人,等到她嫁了人就好了。」
她把玩兒著玉如意,對著亮處看它渾身瑩潤的光澤,嘖嘖稱讚。
「不過你妹妹可真大方,就算我不識貨,也看得出這東西應該很值錢。就我們那個世界,雖然談戀愛也比較大方,會時不時給對方送東西,但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要送出去恐怕還是有些捨不得。反正如果是我,我就不敢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出去,我媽不打死我。」
是不敢還是捨不得?
你怎麼可以混淆一談?
郁齊書就想起蘆花第一次送他的東西,不過是一把隨隨便便在鄉下池塘邊扯回來的叫蘆花的茅草……
東西很廉價,可禮輕情意重。
她那時候才幾歲,說送了他禮物的時候,神色忸怩而小心翼翼,且先斬後奏,把蘆花插到花瓶里已經放在了他的床頭這才來告訴他。
慍怒和傷痛忽然就像是吃了靈丹妙藥,藥到病除,郁齊書看向蘆花的目光已不自覺變得柔和。
「……我覺得齊碗的想法可能有問題,她是不是以為用這個東西就能換來薛長亭的感情?你們郁家人現在不是都回鄉下了麼?府中婆子丫頭好些個偷偷議論,說咱們郁家沒落了,只怕齊碗就想以這個東西彰顯她的家世一如既往,好叫薛長亭放心。但是男人如果真的就只是看中了你家的財勢,那才悲呢。不過好在薛長亭不是個貪財好色的。」蘆花自言自語地分析道。
說了半天,許久沒聽見郁齊書的回應,她回頭,才發現他正望著帳頂出神。
他近日總這樣,心不在焉,問他在想什麼,他也不說。
他的情緒一陣一陣的。
但蘆花明白。
不能下地走路,始終是他心情低沉的根源。
這事兒急也急不來。
蘆花將玉如意重新用雲娟仔細裹好,說:「這東西我收好,等到齊碗過來這邊的時候順便就還給她。現在大白天的,我刻意去找她,有些引人注目。」
大院裡最不缺嚼舌根的閒人。
蘆花平時很少在各院走動,她每日的生活軌跡,基本上就是在馮慧茹所住西院、廚房和自己的蘭苑三點一線移動,枯燥乏味。
當然,這就是高牆深院的日常生活,她必須要學會習慣。
就像郁齊書常常挖苦她說的,苦日子還長著呢。
玉如意被蘆花藏到衣櫃裡,壓在衣物最底下。關好櫃門,就過來給郁齊書的雙腿做按摩。
林大夫已經回京了,此一去杳無音信。
蘆花想得開,郁齊書的腿不是說找個有名的大夫就能立刻治好的,需要堅持不懈地做復健,這是個長期的過程,花上幾年都有可能。
她其實並不懂怎麼做復健,沒經驗,但是沒見過豬跑,還能沒吃過豬肉麼?她樸實的想法,復健無非應該就是為這雙腿舒筋活血吧。
這個思路准沒錯。
所以她沒事就抓著郁齊書的雙腿按摩搓揉,搭配抬抬腿屈屈膝啊,掰掰腳脖子啊什麼的,還打來滾燙的熱水為他泡腳,泡到皮膚發紅。
蘆花還想等到他腿上的紗布全部拆了,她就搞個大木桶擱在屋裡,每日將郁齊書下半身都泡在熱水裡,天天做藥浴,她就不信他這兩條沒斷的腿僵死的筋脈醒轉不回來!
抬腿屈膝,每次蘆花要給他每條腿都做一百下,一邊做,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地數數,一、二、三、四……
屋子裡很安靜,只聽見蘆花小聲的數數聲。
若是一個月前,他肯定又會對蘆花說些喪氣話,打擊她叫她別白費心思,可是那天蘆花突發奇想,非要讓他下地練習走路,以至於兩人摔倒在地,他為護她腦袋而磕到了手肘,極致的痛楚竟然貫穿全身,讓他的腳趾頭都痛得輕微地捲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