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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他雙腿上的夾板前幾日就拆掉了,已勉強能坐起來,這兩日郁齊書都沒躺著了---蘆花也不喜歡他整日整日地躺著,並極力鼓動他靠自己的力氣翻個身或是抬抬腿什麼的,活動活動筋骨。興許老天垂愛,忽然就叫他的腿能動了呢。
蘆花柔聲問他:「參湯已喝過了麼?」
餵參湯之事一直都是春燕的工作,她從來不假手他人,連蘆花也叫她婉拒了。態度明顯,蘆花也不強求。
這種事情,其實看郁齊書的態度咯。
但郁齊書一直沒表示,於是成了蘆花心裡一根刺。
此刻郁齊書後腰靠在兩床疊在一起的棉被上,身上沒蓋被子也沒搭塊毯子,全身就這麼晾著。他垂著眼睫,死死盯著裹成棒槌的兩條傷腿。
靜謐的屋子裡有聲響了,他也沒聞聲抬眼看過來,整個人還是那副消沉姿勢。等了幾秒鐘,蘆花方聽見他涼涼道:「老往外跑,你怎麼就這麼不安於室?」
蘆花:「……」
暗暗深呼吸。
蘆花心知肚明,明白他是痛苦於雙腿不良於行,脾氣才日漸變得古怪,已開始動不動就找茬兒同她吵架,她不跟他計較。
其實他們兩個正在冷戰呢,尚未和好如初。
致兩人鬧彆扭的不過一件小事,就前日吧,蘆花同他吐了個槽,說看見二娘李小蓮同她那個管家表哥李進忠眉來眼去,神情曖昧,「好意思罵我成何體統?她當著好幾個下人的面毫無顧忌地同李總管調笑,還都被我看見了也不知收斂。」
郁齊書聽罷,覺得她愛嚼人舌根兒,把她罵了一頓。
蘆花很委屈,她也就是同他擺龍門陣一樣那麼說說罷了,而且是親眼所見的事實,怎麼就是嚼人舌根兒了?她又不是無事生非編排出來的,他至於這麼上綱上線麼?
若非看他無聊,自己也整天待屋裡,兩個人總不好相顧無言不說話吧,聊點所見所聞不是很正常的麼?
蘆花就回嘴了,兩個人便吵了起來。
後來蘆花醒過神來,憶起郁齊書跟她吵了一架後神清氣爽,晚飯他竟吃了兩碗。當晚入睡前以及第二天早上眼睛一睜開,他就再三警告她不可再多管閒事,哪裡還有半點要死不活的模樣?蘆花便一下子GET到了叫他不陷入自憐自艾的訣竅。
但,雖說夫妻吵吵嘴,是平淡生活的調劑,增加色香味兒,可有些話題敏感,吵起來會致兩敗俱傷,不適合拿來做調味料,否則,感情總有一天會吵淡了、吵沒了的。
所以蘆花會儘量揀一些不會叫郁齊書拿住話柄傷及二人感情、卻也能叫他轉移注意力的話題引他參與。
比如此刻,郁齊書主動挑釁,他那樣說她,蘆花是有些心寒的,但忍住了,她知道他的心理已扭曲。
林大夫欲要離開牛家村,他應該是知道了。
大夫此舉是個信號,齊書可能是覺得他的雙腿無望治好了,林大夫要撇了他去,跟馮慧茹一個心思,所以他心裡很不好受,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他正在往不歸路上狂奔,她便沒跟他在這個話題上一爭長短,質問他何故劈頭就說她不安於室?
蘆花嘴角一斜,近前抖開一床薄毯,為他把下半身都蓋好了,口中開始胡扯淡:「都說媽媽愛麼兒,難怪我總覺得婆婆似乎不怎麼關心你,原來她懷的是個小麼兒,心思都撲在小兒子身上了。不過話說回來,林大夫是怎麼知道你娘肚子裡懷的一定是個男丁?比我們那裡的醫生還厲害呢。」
這話自然是誆騙安撫郁齊書的,聽著林大夫的醫術高超,那他要引薦的大夫必定比他的醫術還高明。
蘆花瞄到郁齊書聽罷,果見他微微側首,目光複雜又希冀地看向她,臉上已不見頹靡神色。
蘆花差點繃不住開心地笑出來。
生怕他追問林大夫給他娘診治後具體是怎麼說的,蘆花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出去將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趁著郁齊書已無心思去自憐自艾,她坐在床邊餵他吃午飯,一壁就將馮慧茹跟她說的事情拿出來嘮給他聽,正好也聽聽他的想法。
「娘跟我說,二娘提出要給家裡添一個帳房先生,還推薦了人選,便是郁齊山帶回來的那個長隨。據說那薛長亭一直在幫著二房管理各地商鋪,是大掌柜,已經為郁齊山做事好幾年了。記個帳,於他而言完全是大材小用。不過娘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二房奪權掌家的第一步,然後她拉著我把二娘和她兒子罵了一上午。」
郁齊書整日只能待在屋裡,丫頭婆子小廝是不得主動來跟他八卦的,他也不愛探問,自然蘭苑外面發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耳目閉塞,長此以往,他會變成瞎子聾子的,這個家於他,再無歸屬感。
她每天在外走動,何嘗不是想做他的眼睛、耳朵?
偷瞄到郁齊書濃眉微蹙,猜他就要開口責備自己,她可不想止步於此,她要的是郁齊書同她商商量量地討論家裡的事情。
所以蘆花故作不見,滿滿一勺子雞蛋羹趁機塞進他微張的嘴裡,堵了個正著,繼續說:「就我說的話,婆婆罵再多都無濟於事,家裡現在錢款的管理方式有漏洞,這才叫二娘拿住把柄有了說辭。我聽說你家裡的錢和帳都是周保一個人在管,這肯定會出問題的啊。甭管周管家是不是你娘娘家那邊的人,也別管他又在郁家和馮家幹了多少年,管錢的不能管帳,管帳的不能管錢,這個是最基本的道理。這個事情啊,還是婆婆做得不太對。倘若周管家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將來東窗事發,到時候你娘肯定會被連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