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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26:20 作者: 秦箏趙瑟
可是他又懷揣著一點希望,希望蘆花能堅持下來。這堅持的過程,他覺得她一定要經受住許多考驗才行,不能像菟絲花攀附他,這於她有害。
依著對蘆花的了解,他心裡當然很清楚就她這性子、這閱歷,自是連這屋裡的下人都鎮不住的。但鎮不住,也得試試,做做樣子,歷練一番也是必要的。
他一直都把自己的內心看得很清楚,他明白自己想要擁有蘆花,真正地擁有她,得到這少年時的夢想,他要靠自己,母親的強買強賣只是暫時的,待他好了能下床了,那才是他和蘆花真正的開始。可是在這之前,蘆花得學會自己堅強些,他現在的狀況實在是有心而無力。
護得了一時,也護不了許久。他下不了床,她卻需要出門去,而他沒辦法做到亦步亦趨地護她。
再者說,即使他傷好了,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想要在郁家這個大家庭里重新掙得一席之地,她需要陪他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正是這些紛繁的因素,才使得那天,郁齊書選擇了緘口不語,他要蘆花自己應對,自己解決。
但無論是不是那麼回事,蘆花的嘴角止不住上揚,轉過頭去翻著衣櫃又絮叨了些其他事情,主要是抱怨張媽對她的嚴苛。郁齊書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間或提醒她:「注意時辰,小心去晚了,娘罰你堂前跪著。」
蘆花只當他唬自己,說:「就這麼點小事她就罰我下跪,婆婆哪會那么小雞肚腸?」
「呵。」
兩個人說著話,都是家常,很溫馨。
郁齊書十分了解蘆花,給她點顏色就能開染坊。
他近日對她的態度好了些,她就完全當兩人之間曾是前男友前女友這事情不存在似的,開始時對他的小心翼翼和懼怕已經消失得沒影兒了,她帶著他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該抱怨抱怨,該嘚啵嘚啵,嘴裡說個不停,嗶嗶叨叨。
郁齊書有一瞬間覺得他和蘆花之間像是老夫老妻。
但想,小時候就認識她了,其實糾纏半生了,可不算是老夫老妻了麼?
蘆花忽然又轉過身來,提著一件齊胸的襦裙比在自己身上,笑著問他:「你說我今天穿這件好看嗎?」
米白色的繡花上襦,搭配桃紅色的馬面裙,飄逸若仙,遮肉顯瘦又顯高挑,蘆花將裙子貼在身上比來比去,愛不釋手。
她臉上全是笑意,目中有光,看得出很喜歡這身裙子。
郁齊書真不想掃她的興致,但是他也十分了解自己的母親。
蘆花走出這院,要出去見人。穿得不好,丟的是大房的面子。所以昨兒個,馮慧茹帶著張媽親自給她送來了趕製的幾套衣裙,都是好料子做的,件件華麗又富貴。
馮慧茹見著兒子,驚喜於他的氣色不錯,然後伏在他身上傷傷心心地又是大哭了一場也是必然的。
就在那時候,站在床邊伺候的蘆花突然說話了。事後想,這白痴妞兒其實也是好心好意,真沒別的意思。
當時她說:「婆婆,您快別哭了。懷了孕的人,情緒不易大動,何況您又是高齡孕婦,這樣很容易導致流產的。」
把郁齊書和馮慧茹都聽得一愕。
郁齊書有一瞬間的怔忪,不過他很快就收拾好了錯愕神色,面色如常。可馮慧茹卻拉不下臉面,她迅速止了哭,同他含糊其辭地交代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於蘆花所說之事也沒個隻言片語的解釋。想來,她尚未做好準備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郁齊書自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母親的肚子尚未顯懷,可見懷孕的時日不多,大概率就是在自己出事之前。本來是一件高興事,碰上他闖了大禍,惹得父親發了雷霆之怒,母親更加不敢聲張了。
如此,也就怪不得母親未告訴他。
不告訴自己,想來也是怕他多心吧。
多心什麼呢?
如果母親懷的是個弟弟也好,她常常哭訴她命苦,他不孝,正好,有了弟弟,母親可以放心了,沒了他,自也有了兒子為她養老了。
一無所知的,只有蘆花。
郁齊書見她當著母親和張媽的面收下衣服的時候倒是淡定得很,母親一走,房門一關,她人開心得一蹦三尺高,然後手腳麻利地脫了身上不合身的衣褲,壓根兒就沒瞧到馮慧茹臨走時眼底蓄積的風暴,也全然忘了床上還躺著個他。還待再扯肚兜時,他忍不住了,紅著臉猛咳嗽,才叫蘆花驚覺出屋裡另外有人呢。
她紅了臉,粉白的臉頰艷若桃李,隨後哈哈一笑,跑去了床側,隔絕了他的視線,但還畫蛇添足地拉上布帘子,就在裡頭足足試穿了一個上午。
郁齊書叫自己的視線努力往別處晃。
因為對面床頭帳子上就映著她的玲瓏剪影,說了,這幔帳是湖紗做的,輕薄且透,蘆花根本沒察覺,郁齊書也不好再出言提醒她了。以為側著臉不去看就沒事了,結果,就見到她隔一會兒往外頭扔一條衣裙,隔一會兒扔一條出來。
桌子椅子上搖搖欲墜掛的,全是她扔出來的衣裙---她把母親給她做的衣裙全試穿了個遍。
後來蘆花出來收拾,郁齊書聽到她抱怨道:「你的房間太小了,缺個更衣室,哥。」
耳聽著對面帳子後頭蘆花哼唧歌兒,一種久違的感覺像陳年佳釀,叫郁齊書醉得嘴角微彎,呆呆地望著帳頂,也出神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