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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2023-09-24 12:20:42 作者: 歸山玉
    他太憤怒了,此刻的憤怒壓過了所有,包括恐懼和理智,因此變得無所畏懼。一切都無所謂,就算現在死了也沒關係,在那之前,他一定要說個痛快。

    周逸再將矛頭指向鍾安期,冷冷地笑著:「你是太乙的大師兄,朝聖者的徒弟,陳晝的朋友,在西邊風光無限,你認為自己依舊還是從前那個坦坦蕩蕩的人?你說你沒什麼不敢說的,那就把你在天坑的遭遇也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啊!你說陳晝在裡面都遭遇了什麼,你說自己是怎麼背叛他的,你說啊!」

    鍾安期只覺渾身冰冷,師尊冷淡的目光讓他一口氣堵在胸口轉不過來,大腦暈眩,眼中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葉依依的一聲大師兄喚醒了他,鍾安期握劍的手泛白,壓著一切情緒,面無表情地說:「這個人假扮陳晝的事,與我無關。」

    周逸望著他諷刺地笑,「你這個背叛朋友的膽小鬼。」

    「咳咳……」倒在坑中的顧七卻在這時候笑起來,他起不來,似自暴自棄地躺回去望著頭頂夜空道,「你倆都說得沒錯,他是背叛朋友的膽小鬼,但我去北斗假扮陳晝一事也確實與他無關。」

    鍾安期忍不住冷冷地看他一眼,眼中有幾分憎恨,當初若是讓北斗以為陳晝死在北境鬼原的戰事中就好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讓我去北斗當臥底的,是崔家姐弟。」顧七擦著嘴角血跡,也似跟周逸般無所畏懼道,「西南兩邊臨近,南邊各家族與西邊商會有眾多來往,崔瑤岑讓他弟弟來探太乙的貨源地,結果被他找到了天坑的位置。他假冒一線紅商會的人進了天坑,見到了鍾安期跟陳晝,可他只帶了鍾安期走,為什麼沒帶陳晝?」

    「經過南雀這事後想必你們應該知道他為什麼不帶陳晝。」

    因為青櫻,所以嫉妒。

    顧七說完又咳嗽兩聲,仿佛把這些事說出來也會痛快些,「但崔元西不知道陳晝的師妹青櫻也悄悄跟了進來,要說起來,我還是靠青櫻才能出去的,跟太乙的大師兄不一樣。崔元西跟他說,陳晝和他只能出去一個,要麼現在走,要麼等你師尊發現了再帶你走。」

    鍾安期這才知道,原來天坑真正的主人是葉元青。

    可他若是再等一等,等到葉元青來……鍾安期等不了,在那樣一個地獄般的地方,一刻也等不了。

    「鍾安期選擇了現在就跟崔元西走,於是那天晚上讓陳晝替自己去了咸池,陳晝還以為只是去咸池幹活而已。」顧七說到這裡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他就看見鍾安期上了離開的馬車,而我,當著陳晝的面挾持了準備救他的青櫻,威脅崔元西帶我走,不然就殺了他的心肝寶貝,哈哈,他還真答應了。」

    這瞬間橫行街道的風都停住,萬物的聲音消弭,只剩下顧七的笑聲。

    陳晝也曾有離開的機會,不止一次,卻都失敗了。因為看見青櫻,所以才會相信汪庚後來的話,怕她會再被送進這個吃人的地方,於是身上有了更多的傷,也讓汪庚有了更多折磨他的辦法。

    鍾安期身體整個僵住,腦子裡飛速閃過無數畫面。

    顧七抬手指了指周逸,「你也別這麼憤怒,委屈,好像全天下就你一個好人,自以為正義地站在高處指責其他人,你算個屁的好人!你敢說在拿陳晝二選一能離開天坑的時候你會選擇陳晝?更別說你和陳晝非親非故,放棄一個陌生人就能離開地獄,你以為你會怎麼做?你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知道會在裡面遭遇什麼,所以你才最該清楚,在那種情況下人會做出什麼選擇。」

    周逸被他說得臉色又白了幾分。

    「你出來後不也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告訴北斗?我看你也不是靠自己出來的,你有想過幫你出來的人留在天坑後會遇見什麼?」

    顧七張開手臂躺在地上,邊笑邊哭:「原以為出去後就能自由,誰知道崔元西這個白痴,非要受她一劍,引來了他姐姐崔瑤岑,咱們的太乙朝聖者來遲一步,到的時候,人都已經被帶回南邊了,就剩下他徒弟一個人。」

    「我不知道你們西南兩邊朝聖者達成了什麼協議壓下這事,只知道崔瑤岑要我假扮陳晝去北斗,為她監聽北境鬼原的戰事,恰巧那時候你死了。」顧七艱難地掙扎半坐起身,一手捂著受傷的肩膀朝明栗抬首看去,「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怪你。」

    顧七眼中流著血淚,目光憎恨地看著始終平靜的明栗,「你號稱大陸最強最有天賦的朝聖者,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現!你要是早些發現你師兄師妹不見了,不就沒現在這些事了?陳晝不會在天坑受折磨,你師妹青櫻也不會被人製成傀儡,你憑什麼先死在北境鬼原?你死了就死了,其他人卻要生不如死!你不是朝聖者嗎?我看你也沒什麼了不起啊,什麼最強最有天賦,我看你是最傻最弱最沒實力的那一個!你現在活著回來有什麼意義?你不如就在北境鬼原死個乾脆我還能信你真的什麼都——」

    「閉嘴。」付淵忍無可忍一劍朝他斬去。

    顧七側身避開,喉間又溢出粘稠的血來,卻仍舊盯著神色不見起伏變化的明栗,她似乎沒被剛才那番話激怒半分。

    明栗在顧七這番話中忽然想起在北境鬼原,在那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與幽游族的祭司與族長等人決戰的那幕,身著白袍金紋的男人目光惋惜地看著她搖搖頭,說你不該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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