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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33:04 作者: Llosa
    「酒水自取,客廳里有龍蝦卷,」派對主人拍了拍兩人的背,把他們推進了門,「玩得盡興一點!」

    余振南看到了堆成小山的高腳酒杯,裡面似乎有各種奇奇怪怪顏色的雞尾酒,他隨手拿了一杯,然後看到林孟商好奇地打量著這片酒精海洋。18歲還不到合法飲酒年齡,但這裡有沒有老師和學導,哪有真乖乖等到21歲才喝酒的。

    「少喝點啊。」余振南隔著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告誡自己的室友。

    林孟商點了點頭,小心地嘗了一口,露出驚奇的表情,看上去並不討厭這種飲料。

    之後余振南就被之前的社員們拐跑了。他被迫參加了好幾個幼稚的飲酒遊戲,喝的腦子都有點運轉困難了才勉強脫身,跑到別墅外面去躲避瘋狂的節日氣氛。

    他迎著湖邊的晚風深吸幾口氣,感覺11月的寒冷吹散了一點腦中的混沌。他以一種很不雅的姿勢蹲在地上緩了一陣,聽別墅里的聲音消散了一些才壯著膽子走回去。

    有些在派對上找到伴一起過夜的已經走了,還有些直接喝到了地板上。還保持直立並且繼續攝取酒精的只剩下少數瘋子,余振南遠遠地繞開他們,尋找林孟商的影子。狂歡派對也體驗過了,可以回家休息了。

    他找遍了整座別墅和游泳池,沒有發現林孟商的蹤跡。

    他有些焦急起來,心裡的不安突然變得如有實質,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好不容易從沙發上拉起了喝得七葷八素的派對主人,卻沒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我沒看到他啊,」朋友口齒不清地說,「他是不是自己先走了?」

    不可能。雖然不算是件好事,但四年的室友經歷讓林孟商很依賴他,不告而別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余振南咬了咬牙,跑出別墅,沿著湖邊一路高聲呼喊林孟商的名字,完全是懸疑片裡風雨欲來的前兆。

    他叫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腦子裡擔心的場景突然豐富起來,綁架兇殺失足落水,每一個都讓他呼吸困難。

    他又沿著原路折返過來,擔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麼地方,畢竟夜晚的湖邊是很黑的。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微弱的喘息聲。這有別於自然聲的雜音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趕緊把手機的電筒朝那個方向照過去,然後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場面。

    林孟商趴在那裡,渾身濕透,身上紛繁複雜的禮服早就不見了,皮膚上的傷痕一望而知遭受過了什麼對待。

    他感覺身上的血液一瞬間冰凍起來,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骨節咔咔作響,無數情緒嘶吼著在心裡翻騰:悔恨,愧疚,以及想撕碎一切的衝動。

    他叫了幾聲對方的名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小心地上前用手觸碰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冰涼的湖水和滾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在附近找了找,果然發現被扯壞的翻領襯衫和長褲。他把衣服穿回對方身上,雖然破爛骯髒但勉強可以蔽體,然後把人抱了起來,驅車趕去了醫院。

    他拿著傷情鑑定報告坐在醫院等候區,眉頭緊鎖,對現在的事態感到絕望。除了受到侵||犯的部位,林孟商的傷勢並不嚴重,高燒主要是因為在深秋時落水,又在岸邊吹了很久的冷風。身上沒有留下任何體||液,說明對方用了保護措施。這是當然了,在場的很多是來自哈佛和MIT的高智商精英,怎麼會傻到留下證據。

    更別說暴行結束後,為了以防萬一,對方還把林孟商丟進了湖水裡,即使達不到殺人滅口的目的,湖水也足以清洗可能留下的痕跡。

    這個念頭讓余振南怒火中燒,如果不是林孟商憑著最後一絲力氣爬上湖岸,他可能已經是沉屍湖底的一個冤魂。

    更糟心的是,當夜的派對上很多人做了變裝,臉上塗了油彩或者帶著面具的大有人在,即使林孟商醒來,也未必能認出作案的人是誰。

    余振南覺得很諷刺,他面前是明晃晃的一起刑事案件,但他卻沒辦法指證兇手。

    他用手抱住腦袋,覺得有根鐵絲在一點一點鑽入他的意識,腦中沒有思考只有痛苦的尖嘯。

    等林孟商醒來,等他的朋友、同窗,他視為親弟弟的人醒來,他該怎麼告訴他這一切?

    當晚,林孟商的高燒退下去了一些,醫生就放他們回了家。然而即使是傷病減退,林孟商卻依然在昏迷中不願醒來,仿佛潛意識裡在逃避這個世界。余振南打電話給派對的主人,但對方很抱歉地告訴他,這個派對是開放性的,只要知道舉辦的時間地點,誰都可以來,自己沒辦法給出具體的參與者名單。

    三天之後,余振南因為查不到嫌疑人而幾近絕望時,林孟商的體溫恢復正常,然後睜開了眼睛。

    他端著水和粥站在床頭,忐忑不安地看著病床上的人,對方空洞的眼神讓他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貫穿而過。

    然而令他震驚的是,林孟商居然遺忘了這段記憶。

    在林孟商的印象中,自己只是喝了過多的酒精,然後失足掉進了泳池,因為受涼發了燒。這段編造的故事邏輯通順,余振南找不出任何漏洞,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如果這是個無法破解的死局,可能遺忘是對他最後的善意。

    於是余振南沒有糾正這段錯誤的回憶,直到今天。

    「我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對的,」余振南看向窗外,「我沒有資格剝奪他得知真相的權利,但我總覺得,他的遺忘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因為知道真相只不過徒增痛苦,所以他選擇了篡改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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