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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33:04 作者: Llosa
    「嗨!」男子大學生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元氣,「好久沒聯繫了!」

    「能不能別再送花了?」林孟商一邊費力地往垃圾袋裡塞玫瑰一邊說,「我真的不吃這一套。」

    「你不喜歡玫瑰?」

    「這種花打理起來又麻煩,枯萎得又快,而且還容易招蟲子,」林孟商著力強調自己的不為所動,「在我看來就是植物屍體。」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問:「你不會浪漫過敏吧?」

    「趕緊退了。」林孟商乾脆利落地下了最後通牒,毫不留戀地掛斷了電話。

    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然而林孟商第二天披星戴月地回家時,仍然在門口一腳踹上了明顯是花束的東西。

    他自認為不是個暴脾氣,此刻也忍不住想捏碎某個男大學生的骨頭。然而還沒等他打開手機興師問罪,突然意識到了剛才那一腳的異樣。

    觸感不對。

    他蹲下來用手機照明,終於發現了違和感的來源:這是一束塑料玫瑰。

    林孟商把兩手攤開,然後絕望地把臉埋進去。

    「假花也不行啊?」季青臨面對他的質問大聲抱怨,「它又不會壞,又好看,而且也不招蟲子。」

    「這不是重點好嗎?」林孟商深切懷疑對方左半腦沒有成熟,缺少正常人的理解能力,「我不希望你再送我東西了,現在樓道里全是你送的花,鄰居還以為我是開花店的。」

    對面的聲音突然深沉起來:「不送花,怎麼表現我對你的愛呢?」

    林孟商真是慶幸自己免疫系統強大,聽到這種話竟然沒有嘔吐的欲|望:「送花真的很俗。」

    「這樣嗎……」季青臨似乎感受到了他話語裡的嫌棄,「那我換個雅一點的,琴棋書畫吧。」

    「千萬別!」林孟商頭疼地按住太陽穴,「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比較講究儀式感,但是這麼送太浪費了,真的沒有必要,我是不會被感動的。」

    「什麼叫我們年輕人,」季青臨對這種劃分界限的話很敏感,「你才多大啊。再說了,我也不用你感動,這主要是我的一種情感表達。」

    林孟商嘆了口氣:「那你情感表達的經費是哪來的?」

    「呃……」季青臨支吾著說,「家族資產?」

    林孟商把垃圾袋繫緊,看著龐大的玫瑰殘骸若有所思:「那要是這麼說,就算最後我真的感動了,也不是被你感動,是被你爸感動的。」

    季青臨在幾十公里外沉思起來,可能是覺得這話的邏輯有些奇怪但又無法反駁。

    「總而言之,」林孟商下了個結語,「就算你要表達情感,至少也自力更生地表達吧。」

    這場對話似乎把碌碌無為的財閥公子打擊到了,之後幾天,林孟商的門口就像衛生署檢查前的酒店大堂一樣乾淨清爽。在之後和老友吃飯時,他偶然提到了這件事,教育學家一臉興致盎然地吃瓜,還順帶為只有一面之緣的季公子抱不平。

    「倒也不用這麼苛刻,」余振南一邊撥弄著手機一邊說,「他還是大學生,現在有幾個大學生追人不用父母的錢?」

    林孟商提出異議:「我16歲就經濟獨立了。」

    「你還18歲讀博呢,你能跟別人比嗎?」余振南看著屏幕說,「理想狀態下當然是自己追人花自己的錢,不過畢竟不是所有學生都有這個能力嘛。」

    「他都不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他根本連這個意向都沒有,」林孟商看著對方沉迷電子產品的樣子,感到多年的友誼受到了冷落,「你在玩什麼?」

    余振南頭也不抬地回答:「乙女遊戲。」

    林孟商和他相交十餘載,自認為對他的品行喜好無一不曉,然而還是被這個回答雷得五內俱焚:「你說什麼?」

    余振南仍然認真地盯著屏幕:「你聽說過This War of Mine嗎?」

    「這名字聽起來不像乙女遊戲。」

    「這是個戰爭遊戲,」余振南終於抽完了一輪卡,做完了今日任務,抬手捏了捏僵化的頸椎,「裡面會很真實地還原戰爭帶來的物資匱乏,人性衝突,以及在戰爭中社會結構崩塌帶來的災難。」

    「好吧,」林孟商沒明白話題為什麼突然從女性向轉移到了男性向,「這跟乙女遊戲有什麼關係?」

    「This War of Mine很有教育意義,通過壓抑的環境和各種兩難選擇讓玩家反思戰爭的殘酷,波蘭前不久剛把它加入了官方推薦的電子教材,」余振南說,「教育性遊戲也算是這幾年的熱門了,如果做得好,學生在遊戲裡記住東西遠比在課堂上記住要容易。但是戰爭遊戲目前還是男生比較感興趣,要面向女生開發的話,我感覺突破口在乙女遊戲。」

    「哦,」林孟商終於捋順了邏輯,「所以你玩乙女遊戲,是在考慮有沒有把它改造成教育性遊戲的可能性嗎?」

    「這是部分原因,」余振南說,「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真的很好玩。」

    林孟商無言以對,只得戰術性地喝了一口水。遊戲開發者大概不會想到,多年以後,會有一個身長八尺容貌甚偉的男子對遊戲中滿含少女心的對白。

    「你先別看帥哥海報了,」林孟商想不到自己得對一個直男說出這種話,「牛排都快涼了。」

    「沒事,反正我也沒打算吃,」余振南舀了一勺土豆沙拉咀嚼著,「我點的全熟,它最多七分熟,血赤糊拉的我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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