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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8:06 作者: 不問三九
    街上新開了家甜品店,跟他們這兒就隔兩家店。老闆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之前還在周罪這兒做過紋身,很巧。開業那天過來送了很多甜點,都是手工烘焙,還拿了兩大盒冰淇淋。

    徐雯沒在,店裡所有紋身師都幹著活呢,只有蕭刻一個有時間的閒人。冰淇淋挺好吃的,抹茶味兒很純,奶油也不膩。小蛋糕小餅乾放著就行了,但是冰淇淋不吃就化了,蕭刻窩在沙發里一口一口吃著冰淇淋,看周罪給人做圖騰。周罪隔會兒抬頭看他一眼,看過來的時候蕭刻就沖他笑笑。

    周罪也不說話,就時不時看看他。

    直到蕭刻第二盒也拆開吃了幾口,周罪突然關了機器,跟前面的人說:「歇會兒吧。」

    那人趕緊站起來邊跺腳邊說:「我怕您這兒趕時間我都沒好意思歇,我天呢,我腿都坐麻了。」

    周罪放下機器拆了手套,走過來跟蕭刻說:「給我吧。」

    蕭刻有點愣,伸手把冰淇淋遞了過去。周罪接過去沒什麼表情地吃,蕭刻看了會兒才笑了,抬頭問他:「你愛吃?」

    周罪沒什麼表情地吃著,搖頭說:「不愛吃。但是我再不吃你胃不要了?剛不疼幾天,太涼了。」

    蕭刻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就盯著周罪看他吃,看他幾大口迅速吃完,然後拿杯子喝了口水漱嘴。周罪喝完水清了清嗓子,見蕭刻還在盯著他看,笑了下問他:「一直盯著我看,我給吃光了不高興?」

    蕭刻沒什麼不高興的,他的情緒跟不高興根本不搭邊兒。蕭刻一個爺們兒,連他自己都從來不注意吃什麼穿什麼這些,畢竟不是姑娘,不至於活得那麼精細。如果是別人的話蕭刻肯定要笑了,說一句「吃盒冰淇淋而已,至不至於的」,但話從周罪嘴裡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被人放在心上惦記著的滋味兒蕭刻嘗到了。

    蕭刻站起來沖周罪招了招手,轉身先進了畫室。周罪在他身後跟進來,蕭刻反手關上門,直接把周罪按在門上親了過去。

    一個抹茶味兒的吻,是洶湧激烈的,但情感是內斂溫柔的。

    蕭刻最後在周罪嘴唇上輕輕啄吻,貼著他嘴唇啞聲說:「你太甜了周老師。」

    他說這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是紅的,是真的喜歡這個人,喜歡到心尖抽著疼。三十歲了,談起戀愛來比從前年輕那會兒還要動心,還衝動。竟然比二十出頭的年歲還更像初戀,像少不更事的時候的怦然心動,身上每一根骨頭都在訴說衷情。

    周罪一隻手放在蕭刻腰部以下一點的位置,輕輕拍了下,聲音也有點啞:「別勾我了蕭老師,沒幹完活兒呢。」

    蕭刻閉了閉眼,又湊過去親了一場才放開人。

    周罪繼續工作,蕭刻在畫室看了會兒周罪的新作品,沒出去。那些水墨圖和油畫他還能看個差不多,紋身手稿他就真的看不懂了。不過蕭刻也不是真的想看圖,就是因為剛才親得起了反應,想緩過勁兒了再出去,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蕭刻撿了張周罪畫的手稿,手指在上面颳了刮,想起老曹之前跟他發的消息,說他既然接了就接到底兒。蕭刻搖頭笑了下,心想別說我得接到底,就是誰動了想碰這人的心思,也掂量掂量吧。

    蕭刻出去得很是時候,周罪手機響了半天他沒倒出手接,蕭刻正巧過去給接了,貼著周罪耳朵讓他講電話。

    周罪讓他開免提,蕭刻於是開了揚聲手機放在一邊。

    打電話的是周罪一個老熟人,話音間還是聽得出熱絡來。這人是這次展會的主辦方,另外一所繁華城市紋身圈的頭兒。能接這種國際展會的主辦方自然得讓所有紋身師服氣,沒點地位沒點本事還真的不敢接,接了也得別人認啊。

    這人在國內紋身圈裡很有地位,大師級人物。

    他打這電話就是讓周罪參加這次展會的,但不是讓他比賽,就是想請他帶作品參展,最主要的是作品評比的時候坐個評委席。

    周罪笑了下說:「太看得起我了,曉東。不夠格,算了。」

    「這麼說話是打我臉呢,臊我。」電話那邊的人也笑著說,「年年都有人請你,你年年不去。今年主辦砸我頭上了,給個面子,兄弟。你跟個隱世高人似的,你過得太清靜了,我是真羨慕。」

    周罪還是說:「提前都沒準備,哪有作品。評委席也不缺我一個,我往那兒一坐算怎麼回事兒,壓不住。」

    「放屁,」這人笑著罵他,「你別跟我扯了行嗎?虛話咱們之間不說,來點實的得了。我就是覺得評委組壓不住才找你的,台灣宗老不來了,沿線和高壽也撤了,本來撐得住,但是他們告來告去的一身官司,都派小兵來的,撐家的那些老東西都他媽不來了!」

    「我舌頭都長泡了一點兒都不扯謊,眼看著剩一周了我是真沒招兒了才找你的。國際友人現在好多都來了,展子都弄差不多了,沿線和高壽的展位就在我旁邊兒,現在空著呢,你要來地方就給你,一天十萬的地兒,我不要你錢,我倒找你一天十萬都行。」

    周罪在這方面向來都是油鹽不進的,人說了半天他都沒松過口。

    後來對方用力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看不上這些,不願意摻和。但是兄弟,現在展子上模仿你的那批都成大師了,你總不出來,自己不混個名,只能讓一批一批模仿的出線。我們背後說起你的時候都覺得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自閉症啊?」

    周罪被他說得笑了,後來說:「你要是實在嫌撐不起來你就把我作品拿去吧,讓小北給你導個圖,你自己挑,看上的讓他給你聯繫方式,你自己想辦法聯繫,能來的我再給潤色一下,來不了的你看著弄。至於手稿和圖片你也隨意,看得上的都拿著。這次我店裡也有人去,拿我名掛個展,最多也就這樣了。」

    這是周罪能給的最大的面子了,更多的他給不了。他不可能本人去參展,這完全不考慮。這麼多年沒參與過圈裡的這些事兒,這次能鬆口讓店裡紋身師帶他作品去掛展,就已經是看在這麼多年惺惺相惜的同圈知己的情分上了。

    他跟曉東是當年在黑人區認識的,這麼多年其實聯繫不多,但每次聯繫上也都還是交心的。不帶利益不帶私心,單純就是年輕的時候認識的朋友,不走一條路,但彼此之間還是有默契的,有種情分在。

    掛了電話之後周罪繼續淡定地給人做圖騰,前面的大哥回頭看了他好幾眼,抻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開了口:「你咋那麼酷,大師。」

    周罪手下在做的是神獸的舌頭,深紅色的,由淺入深。周罪說:「沒什麼酷不酷,性格缺陷吧。」

    對名利場不感興趣,懶得摻合,甚至厭煩。這不是酷,就是性格缺陷。蕭刻在他脖子上輕輕抓了抓,接了他的話說:「沒什麼缺陷不缺陷,人生選擇而已。」

    選擇的事兒哪有什麼對的錯的,就是不喜歡,不想要,有什麼的。

    後來陸小北幹完活出來,周罪問他有沒有興趣,想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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