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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8:06 作者: 不問三九
周罪從他身邊走過,手不乾淨,於是用手腕碰了下蕭刻的下巴。蕭刻沖他笑笑,周罪說:「不可惜,他自己清楚。而且也不一定就拿不著獎,這種大組的人少,競爭小一些。」
想從紋身賽里得個獎其實很不容易,那些花錢買的不算,正規的紋身大展上奪個魁是很難的。人外有人,紋身這東西也看手感,實力強的那麼多,想出頭拿個獎競爭太激烈了。
其實這種全身圖大家都不拿手,好多都是第一次做,直接拿去參賽。競爭小是一方面,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圖太大了,幾百個小時出去,請槍手是請不起的,所以水分很少,參賽的一般都很真實。
陸小北當時嗤笑著說:「做個半胛或者花臂都能請師父來,這種全身圖師父做一個再便宜也得百八十萬,師徒情分哪值這麼多錢,徒弟也沒那麼多錢砸,不是所有師徒都像我和我大哥這種情分的。」
這話說得很對,紋身圈裡多數的師徒都得綁著錢,拜師得花錢,當學徒也要花錢,學費還挺貴。而且也不是所有師父都願意當槍手,就像如果陸小北出去比賽,周罪可能連圖都不會幫他看。
比賽就是比賽,比賽就得講個規矩,做人也得有規矩。
這種展會其實每年都很多,但這次是全年規模最大的一次國際展,今年這次在北京。店裡幾個紋身師每天都緊張兮兮地籌備,只有周罪和陸小北倆人還清閒地日常做圖畫畫。
整個一樓都騰給要比賽的紋身師了,那哥倆幹活兒都在樓上。蕭刻在沙發上看手機里傳過來的數據,一邊還在工作群里跟別的老師討論幾句。周罪這天的客戶挺特別,要做一套環,手環腳環和頸環。
兩個男生一起來的,其實做這種圖意思就很明顯的,蕭刻雖然不混那個圈,但多少也知道點。純黑色的環帶著特意做出的皮質紋理,邊緣處加毛邊做舊處理,頸環下面甚至帶著金屬色的吊墜,吊墜上有名字縮寫。
周罪做圖之前又強調了一次:「這種密度的黑色不好洗,以後想洗的話洗不乾淨,再考慮一下。」
要紋身的一個看了眼另外一個陪著來的,那男生沒什麼表情,看起來有些冷淡,跟他說:「你自己決定。」
男生回答的時候是很堅定的,垂著眼睛:「不考慮,您做吧老師。」
蕭刻心說現在的小孩子們玩兒得可太野了,瘋起來無所畏懼,不給自己留退路。這種環紋在身上基本上就給自己打上了標籤,懂的人一眼就明白。
男生看著另外一個的眼神也挺赤裸了,那種虔誠又熱烈的眼神。
後來只剩最後一個手環還沒做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男生突然開口說:「這個我來吧。」
周罪看了他一眼,沒點頭。
紋身不是畫畫,它是要刻進皮膚去的,太深了破壞組織或者太淺了上不住色都不行。雖然純黑色的環填色沒那麼難,但紋身本來就是有危險的,不可能放手讓他們去瞎弄。
在做紋身的那個男生眼睛像是瞬間亮了好幾度,直直地盯著另外一個男生看,用力地點頭說:「讓他做吧,老師。」
周罪是不可能讓他們做的,只是最後加重色塊的時候讓那個男生淺淺掃了幾下。儘管是這樣被紋身的那個依然十分滿足,整張臉都是脹紅的,緊緊抿著嘴唇,看起來緊張又興奮。
蕭刻當時看著他們在心裡嘆了口氣。前路難走,希望年輕的孩子們永遠都帶著這麼一份不顧一切的熱烈,紋在身上的環代表著永恆自由而不是枷鎖。
那天晚上蕭刻指著自己腳踝上的疤,問周罪為什麼不給他紋。
這個事兒他問過好幾次了,都被周罪給擋了回去。周罪這次輕輕摸了摸他那條疤,看著他的眼睛說:「別在身上刻東西。」
蕭刻挑眉問:「為什麼?」
周罪淡淡笑了下,空氣中還有著剛剛親密過後的旖旎。他揉了揉蕭刻的腳踝,低聲說:「不管在身上留下什麼,都是要帶一輩子的。在身上刻了東西就是一種背負,直到死去都要承擔當時的心愿和念想。心意不變的時候是紀念和給與,心事要是變了,它就是永恆的負擔。有這麼個東西在身上,時刻提醒著你已經沒有了的心意,這件事本身就是痛苦的。」
蕭刻皺起了眉要說話,周罪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繼續說:「希望蕭老師永久快樂,任何選擇過後都灑脫。」
第42章
希望你永久快樂, 任何選擇之後都灑脫。
這句話讓蕭刻挺觸動的,能明白周罪的心意,裡面融入了他很深的情感。但其實蕭刻也很明白, 這話很好聽, 但說到底就是在給他留退路,怕如果以後分了不在一起了他身上留個紋身看著鬧心。
感動的確有, 可這並不能讓蕭刻覺得開心,他的這份體貼只能讓蕭刻覺得惆悵。他們倆之間感情是足的, 但是還有些事兒得談, 有些問題還要解決。周罪心思太重了, 他什麼事兒都憋在心裡,蕭刻不跟他談是還沒找到機會,他都攢著呢。
蕭刻當時在周罪頭上揉了一把, 對他笑了下,說:「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挺快樂了,沒打算有其他選擇,你對我有點信心, 行嗎周先生?」
周罪在蕭刻手心下面點了點頭,淡淡笑著說「行」。
蕭刻心說既然都決定了像我一樣不回頭,那就別給我留退路, 咱們一直朝前走就得了,灑脫一些。
周罪的性格向來這樣,什麼事兒他都習慣考慮很多。老曹畢竟和周罪認識這麼多年,對他太了解了。他平時嘴上不消停, 但其實那群人裡面他心是最細的。自打認識之後他時不時就給蕭刻發幾句消息聊騷兒,蕭刻跟他也挺熟的。
有天老曹跟他發消息的時候問了他一句:刻啊,跟老周在一塊兒挺憋屈的吧?
蕭刻回他:沒有的事兒,好著呢。
他真覺得特別好,周老師人後溫柔體貼,他有多好別人體會不著,只有蕭刻知道。
老曹說:你倆現在剛滾到一起肯定看哪兒都好,你再過段時間試試。老周我太知道了,他那人特別艮,看他我就生氣。
蕭刻是最護短的,老曹這麼說他周老師蕭刻不可能容忍他,立刻說:那你別看。
老曹過會兒繼續發過來:平時說點不著調的話那都是開玩笑,我待見你是真的,但是跟朋友搭過邊兒的人我都不碰。我吧……我就想說一句,老周有時候的確挺費勁的,他那腦迴路都比別人多拐幾道彎兒。但是人真是個好人,你倆挺合適的,要哪天他犯什麼毛病了你就……多給點耐心。我們之前都擔心這老黃瓜砸我們手裡,好容易你給接過去了,你就接到底兒得了。
蕭刻心說我大心肝兒怎麼了就讓你給踩這樣,我當然得接到底啊,我不接誰接,誰接我也不能讓啊。
他當時直接笑著給老曹發了條語音,說:「放心吧,我的人我管,我這人可能缺別的,但耐心絕對夠。」
他現在跟周罪正熱戀期膩味的時候,怎麼看都是一千個好一萬個好。不過蕭刻本來也是個長情的人,現在看他多好以後也不會就減少了。這點看前任就知道了,只有你對不起我,我不會先放開你。但你要真觸碰我底線了,那從前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你不碰我底線我就一直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