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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8:06 作者: 不問三九
    他對林安的稱呼依然沒變,還是這兩個字。因為林安比他大幾歲,感覺怎麼叫都不合適,蕭刻就一直叫「林工」,林安也愛聽。但是聽起來的感覺和原來還是很不一樣了。

    林安自嘲一笑,說:「現在你這麼叫我,聽起來也沒有以前那麼放鬆了。」

    曾經在一起五年的戀人,也是蕭刻費了心思去追的,在一起的時候也都花了真心。這會兒看著林安有些蒼白的臉色,蕭刻不可能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

    有遺憾,有悵然,很不痛快。

    但不後悔,不想回頭。

    他以前尾音上揚著叫「林工」,現在倒總是笑著這樣喊「周老師」。

    林安的上句話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才不尷尬,腦子裡卻瞬間跳出來周老師誠懇認真地對他說:「就是繼續下去,像你之前說過的那樣。」

    第28章

    「林工。」蕭刻還是這樣叫他, 然後又重複了一次,「林工。」

    林安看著他的眼睛很紅。

    蕭刻說:「咱們不說從前了,你了解我, 你什麼時候聽我講過從前。」

    他說這話時候臉上還帶著點溫和的笑意, 但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卻有些絕情和殘忍,林安搓了搓手指, 站在那裡的樣子看起來那麼單薄。他開口時嗓子都有些啞了:「可是你不說我不說,它也依然是存在的。」

    蕭刻點點頭, 說:「對, 它就是存在的, 而且不能否認那很好,它非常非常美好。我尊重世界上一切「『存在』,但不代表我要永遠沉浸其中。」

    當初分開的時候蕭刻沒說過重話, 他只是迅速地做了個決定,然後立即執行了它,沒有過絲毫猶豫。不是他對感情不重視,相反其實是因為尊重感情, 把這看得很重,所以眼睛裡才不揉沙子,不能讓它變成兩個人的累贅和痛苦。

    林安當然了解他, 所以分開之後他沒怎麼聯繫過蕭刻,因為知道聯繫了也沒結果。蕭刻說完他輕輕碰了碰下巴,聲音很落寞很啞:「的確是我更放不開一些……當初也確實是我做錯了。可是我沒有真的做錯什麼,我沒跟她在一起, 跟你……分手之後我一直單身。你說得對,我的確了解你,所以我不敢去找你,即使我非常後悔。」

    他直視蕭刻的眼睛又重複了一次:「蕭刻,我非常後悔。」

    眼前人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從前每晚睡前每天睜眼見到的人都是他。蕭刻閉了閉眼,然後抬手輕輕拍了拍林安的後背,說:「新年快樂,林工。過了這個年就翻篇兒吧,路得往前走人得向前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蕭刻把林安送到小區門口,林安的車停在那兒。他走的時候蕭刻也只是沖他擺了下手,什麼也沒說。該說的都說完了,至於一聲虛偽的「再見」也沒有說的必要,蕭刻壓根兒也沒想過要再見。

    蕭刻上去的時候老蕭正打著盹兒,躺床上眯著。徐大夫帶著眼睛在擺弄手機,見他回來問了句:「走了?」

    「走了。」蕭刻換完鞋往手上呼了口氣,說,「夠冷的今天。」

    「哪天不冷,臘月天兒沒零下三十度都算寬容了。」徐大夫打量著蕭刻的臉色,沒多問,也沒多說。

    蕭刻「嗯」了聲,脫了外套洗了洗手,之後就進了自己房間沒再出來。

    話說得很痛快很絕情,但每一段感情的結束都會帶走點什麼,因為它後面連著情感和人心。能做到不糾結不猶豫地拒絕已經很不錯了,但要說一點都不影響情緒心裡波瀾不驚那是不可能的。

    蕭刻當時自嘲地想,的確是這兩天笑多了,有點過於狂妄了。

    老蕭醒來之後跟徐大夫在外面小聲地不知道都說了什麼,反正是都沒進來打擾他。蕭刻躺自己床上閉眼休息,一直沒睡著,但也沒想醒過來。腦子裡很亂,紛紛雜雜過著以往的片段。胸腔也很沉悶,堵著什麼讓人一直覺得不痛快。

    下午他出去時候估計也是真凍著了,躺了會兒就覺得自己這麼難受應該也不只是情緒的事兒,頭疼,也暈。

    徐女士把門開了條縫看了他一眼,見蕭刻還老實躺著就沒出聲,又要關門走。蕭刻叫了她一聲:「別走,徐大夫,你有患者。」

    這一張嘴頓時皺了皺眉,什麼破聲兒,難聽。

    這幾乎不用診斷了,聽聲就知道了。老媽進來摸了摸他額頭,摸完彈了個腦瓜崩:「我要不進來還挺著呢?」

    「沒勁兒喊,我現在就是只虛弱的小羔羊,徐大夫救我。」蕭刻把手伸過去,知道摸完額頭徐大夫習慣摸摸手心。

    「沒事兒,吃個藥睡覺。」徐大夫把被掀開讓蕭刻翻身進裡面去,「晚上我給你煮點粥,被窩裡悶一宿什麼都好了。」

    家裡有個大夫,平常感冒發燒他們從來不去醫院。蕭刻怎麼擺弄怎麼是,吃了藥喝了熱水,接著縮被窩裡挺屍。老蕭進來看了看他,帶著小眼鏡,從眼鏡上面偷偷瞄。瞄完還說風涼話:「喲,病了啊?見著小林難受了?」

    蕭刻沒睜眼,但是眼珠在眼皮底下轉了轉,證明這人是醒著的。他閉著眼說:「蕭老師有點人性,你兒子發著燒呢。」

    老蕭壓低聲音笑了兩聲,故意問:「要真那麼難受就跟小林再和好算了,我看小林有這意思。」

    蕭刻發出一聲病弱的呻、吟,聲音拉得長長的,喊:「徐大夫……徐大夫你家屬騷擾患者。」

    徐大夫在外面客廳說:「閉上你那破鑼嗓子。該睡覺的睡覺,該出來的趕緊出來,別瞎鬧。」

    蕭刻睜開眼看了看他爸,笑著說:「請吧蕭老師,醫生下驅逐令了。另外我難受是因為我讓風吹了腦子,不是因為誰。你這麼說話容易讓人誤會,我單身的時候都沒考慮過,更別提我現在已經有準對象了,真照你這麼說我就成渣男了。」

    「喲,」老蕭因為蕭刻說已經有準對象了「喲」了聲,「喲」完一聲覺得沒過癮,又「喲」了一聲。

    蕭刻剛想再張嘴喊徐大夫,老蕭已經自覺出去了,還給帶上了門。

    沉默了一下午,蕭刻的情緒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但依然不太想說話。

    好好的一天,最後以這麼慘的方式收了個尾,蕭刻苦笑了聲,覺得很滑稽。頭還是疼,有種腦袋裡的血都凝住了的感覺,一動就整個腦子都很沉。

    周罪前幾天那個滿腿還沒做完,估計今天也得貪黑做。蕭刻沒想打電話干擾他,周老師紋身很辛苦。但是這麼躺著真的挺悶的,讓本來就很糟糕的心情得不到緩解,反而變本加厲。

    發燒讓人很冷,蕭刻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吃過晚飯又吃了遍藥,然後被勒令繼續躺著。就那麼時睡時醒,到了半夜覺得退燒了,不冷了,也出汗了。

    雖然退燒了也沒敢作死洗澡,只是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摸過手機一看,已經兩點了。最後這一覺睡的時間挺久,他睡前還沒到十一點,本來想睡醒給周罪打個電話的,但這個時間實在不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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