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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8:06 作者: 不問三九
    周罪頓了下,之後說沒有,他眼裡帶著淡淡笑意:「我不需要拿自己練手,大把的人讓我練,多數是看不出好壞的,黑色的一片圖紋在身上就可以了,紋壞了也無所謂。放到現在這叫毀皮。」

    「後面的紋身師就沒這麼好的環境,紋身不是流氓的專利了,審美也越來越高,人也越來越較真兒,沒那麼多皮可以毀。你看到他們身上的紋身,有些並不是真的喜歡才紋,入行了沒作品,身邊親近的人,朋友,包括自己,總要毀幾次皮才能練成。」

    蕭刻是真的聽進去了,周罪講這些的時候有種千帆過盡的滄桑感。他側頭看著周罪,盯著他的眼睛看。周罪一直看著前面,偶爾看看後視鏡。

    蕭刻問:「小北說你上過大學,學的什麼?」

    周罪說:「國畫。」

    紋身和國畫,這兩樣聽起來很難聯繫起來。周罪看出他在想什麼,說:「香港人一直讓我學畫,大學之前就畫。不會畫做不了紋身,紋身也是畫,另一種形式而已。」

    這天周罪講了很多,蕭刻被他深深吸引。周罪說他畢業以後去了很多地方,去了日本,去了印度,去了台灣,在美國黑人區待了很久。蕭刻後來都不怎麼出聲,只是一直聽著他說。

    就很不捨得打斷他,很喜歡聽。聽他前半生的經歷,聽一個江湖俠客的「正當年」。

    後來周罪淡笑著問他:「蕭老師還想聽什麼?」

    蕭刻的情緒已經被周罪帶過去了,心裡很滿很漲。他看著周罪,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衝動,很想更了解他,離他更近一些。

    蕭刻也笑了,手指輕輕搓了下水瓶的瓶底,開口問:「還想聽聽……有過男朋友嗎,周大俠?」

    第12章

    蕭刻這句話問得太直了,這麼長時間以來他追是追了,但關於感情上的事兒其實他沒有問過,要放平時他也不會問,主要就是今天聽周罪講他以前的經歷聽得有點上癮,心思一動就問出來了。

    問就問了,也沒什麼。蕭刻倒挺坦然,側著頭看周罪。

    周罪先是沒出聲,蕭刻這麼一直盯著他看,好像不出聲也不行了。周罪於是點了點頭,說:「有過。」

    只有這兩個字,多了沒再說。蕭刻也沒再問。

    周罪沒想聊這個,他看出來了。不想聊就不聊,不非得強迫著問什麼。蕭刻這點很好,基本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是一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這可能跟他的職業和他的成長背景有關,這種環境下的人必然是懂禮的,知性的。

    但他偶爾也刻薄,這似乎也不衝突。

    前面有個指示牌,示意前方有個服務區。蕭刻說:「去個洗手間,然後我開吧。」

    周罪向右並了道,駛進服務區。

    蕭刻下車抻了抻胳膊,其實不是真的想去廁所,就意思意思進去放了點水。邊開邊聊的也開了兩個多小時了,他就是想換換周罪,讓他做邊上歇著。

    再上車之後兩人就換了位置,蕭刻系了安全帶笑了聲說:「我還真沒開過這麼貴的車。」

    周罪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蕭刻說:「我開車挺穩的,你睡會兒吧。」

    周罪調了下座椅,往後靠著,外套蓋在身上,說:「怕你無聊。」

    「我不無聊,」蕭刻笑著說,「你起挺早的,不睡也閉眼歇著。」

    之後蕭刻就沒再說話,過會兒他看過去,周罪倒真的靠著椅座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蕭刻開著車也不方便多看,就快速掃了兩眼,感嘆這老男人長得實在是有味道,臉上線條很硬,閉著眼也很好看。

    怎麼就這麼合他的眼。

    其實蕭刻一直就喜歡這個類型的,只是之前交過的男朋友都不是這一掛的,包括處得最走心的林安。

    林安是個性格很溫和的人,沒什麼脾氣,遇到事情喜歡講道理,不愛發脾氣。相由心生,他樣貌也給人很溫潤的感覺,線條很柔。蕭刻比他小,感情也比他直接,從開始到後來都是他在前面拉著走,很積極地在經營一段感情。

    蕭刻是第一次追周罪這類型的,氣場太強,也很不好接近。但這恰好是蕭刻喜歡的,喜歡這人身上的氣質,當然也包括這些。

    車裡溫度正好,他惦記著的人就在離他很近的位置睡覺。這種狀態下開車也不覺得累,感覺好像沒開多一會兒就到地方了。快出高速的時候方禧他們開的商務追了上來,跟在他們後面下了高速。

    前面已經有輛車在等了,方禧跟著那輛車,搖下車窗示意蕭刻跟著。

    周罪睡著,蕭刻怕進的風太涼沒敢開車窗,就輕輕按了下喇叭。結果一轉頭看到周罪已經醒了,眼睛是睜著的,還帶著點剛剛睡醒的迷糊狀態。

    蕭刻沖他輕輕一笑,問:「醒了?」

    「嗯,睡著了。」周罪坐起來,外套往身上又扯了扯,看了眼外面,「辛苦蕭老師。」

    「周老闆客氣了。」蕭刻跟在方禧他們車後開著,「我還真沒來過這邊,第一次來。」

    周罪看了看外面,說:「我來過幾次,還可以。」

    蕭刻覺得或許他會喜歡這裡,因為周罪這個同行的人。

    在高速口等著的人是蔣濤,他老家就在這邊。蔣濤家在山上有房子,那會兒他家那邊還不是景區,就是住在山上的幾戶人家,生活不算很方便,但習慣了也就自得其樂。後來景區開發到那邊,都變成了小賓館和農家院,倒是都發了財。

    蔣濤很早就出去了,難得回來一次,所以把朋友都叫過來聚一聚。當地說話有點口音,所以蔣濤跟蕭刻打招呼的時候讓他覺得挺有喜感。

    蕭刻沖他點了點頭說:「蕭刻。」

    蔣濤咧嘴一笑:「你跟著他們叫我濤子。」

    這次同行一共八個人,他們的車只能開到半山,然後背著東西爬上去。蕭刻一下車就把帶的棉服套外邊了,但也還是挺冷的。周罪從後備箱裡拎了件羽絨服套上,他的東西很少,只有一個背包。

    「咱們就先從台階走,上邊有個亭子叫錦華閣,到了那兒就得換路了,誰先上去了就在那兒等著。」蔣濤穿得是最多的,他從小上山下山習慣了會帶很厚的衣服,到現在也沒變。

    「行,那咱們就各走各的,上邊見吧。」方禧說完話沒急著走,掏出煙點了一顆。他往周罪這邊遞了一根,然後發了一圈兒。

    一群菸鬼一路上估計都憋壞了,這裡面只有蕭刻和老曹是不抽菸的,老曹穿得最少,原地蹦了蹦,沖蕭刻招了下手說:「走咱倆先走,讓他們聚眾吸毒吧,嗆他媽死人。」

    蕭刻笑著跟他走了。

    「也不知道這大冷天的往山上跑是哪門子樂趣,腦瓜子都有溝似的。」老曹手揣著兜,背上背著個書包,和蕭刻邊上台階邊聊天,「消停找個地兒待個兩天,願意喝的就喝酒,不想喝的就他媽趴窩睡覺,瞎折騰。」

    蕭刻沒法接他這話,只是笑著聽他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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