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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2:32:01 作者: 蜉蝣紮蛙
「在我離開椿城前,她把自己的工資卡塞給了我,說申城物價高,怕我過得不好,有什麼想買的別省著……我問她:『你把卡給了我,你自己怎麼辦?』她卻笑得不在意,說自己手上還有一張單位新給的福利卡,她用那個就行。」
炎禕到了申城,看到卡里上萬的存款,那絕對是她十八年人生中見到的數目最大的一筆錢。
對比著小時候找大人要五毛錢都會問清用途的經歷,她的母親竟然甘願將這麼一筆巨款交給她,要她自己學會管理錢財。
「那這筆錢,你後來怎麼花的?」楊澤深從炎禕的聲音里聽到輕微的哽咽,他適時出聲,緩解她的情緒。
「我每月就取一千做生活所用,剩下的都沒動,畢業的時候連同卡一起還給了楊女士。」
大概是從小教育的勤儉節約,在面對這麼大一筆錢之後,炎禕也沒動過別的心思。
楊澤深拍了拍炎禕的肩膀,將她摟得緊了些,「楊女士把你教育得很好。」
讓她在面臨富餘時學會節儉生活,讓她面對誘惑時學會克制住自己。
「那當然,每一次深思熟慮的背後,都是小時候挨的毒打換來的。」
炎禕苦中作樂地自嘲了一番,語氣直轉而下,「她雖看似對我管教嚴苛,但其實只有兩件事是她最為關心和注重的,一個是我的成績,一個是與我來往的異性。」
炎禕將自己小時候晚歸被罰站,以及外出通宵未歸遭毒打的事告訴了楊澤深。
雖然知道小丫頭說出來是想博同情,但楊澤深還是默默為楊女士點了個贊。
若不是楊女士把炎禕保護得那麼好,他的這棵小白菜不知道早被哪只野山豬給拱走了。
炎禕不知身旁男人心中所想,依舊自顧自說著。
「楊女士對我這麼嚴,其實只是害怕我走她的老路……我媽……她的過去可比我苦多了。」
意識到炎禕接下來說的話會很重要,楊澤深沒有開口打擾,讓炎禕捋好思緒,醞釀好了感情,耐心聽她娓娓道來。
「你一定很好奇,我還不到二十八歲,楊女士卻已經五十八歲了吧?」
楊澤深確實有好奇過,楊女士的年紀與他父母相仿,可他上面還有一個大他九歲的大哥,以當時的年代來看,炎禕的母親似乎有些太「晚育」了。
「其實我媽還有一個兒子,在她和我爸認識以前就有的……我同母異父的哥哥。」
142 楊霞
楊女士出生在剛經歷了三年自然災害的1962年,實則那一年其實旱情依然很嚴重,一些偏僻的鄉下甚至整個村的人都餓死了。
楊女士在給炎禕回憶自己小時候的事時,總會提到和舅舅小姨去撿炭花,給別人做火柴盒等雜工來補貼家用。
家裡揭不開鍋時,在醫院洗衣房做工的外公,有時還會從婦產科帶回別人生完孩子後不要的胎盤迴來,煮一下給家裡人充飢。
楊女士出生沒幾年就又來到了十年浩劫的動盪時期,舅舅小學未上完就被迫出來工作補貼家用,供兩個妹妹勉強讀完了高中。
楊女士上有扛起一家經濟大頭的哥哥,下有受父母寵護的小妹,是家裡最不受父母關注的老二,卻是讀書最努力用功,最有出息的一位。
楊女士當時在學校的成績名列前茅,各個科目都沒有弱項,多次被各科老師點名誇獎,文科理科老師都在搶這名優秀的學生。
就在老師們感嘆自家學校又能多一名高考狀元時,卻聽到了楊女士放棄參加高考的決定。
好不容易恢復了高考制度,家家都指望著鯉魚躍龍門,哪怕考不上都要拼盡全力試一試,更何況楊女士的成績如此出色。
當時許多人都表示不解,甚至來勸說楊女士,都被她給回絕,直到幾年之後,家裡人才知道事實真相。
年輕時的楊女士活潑開朗天真善良,就和現在的炎禕一樣,對外展露出年輕人的朝氣與活力。
哪怕生活艱難困苦,也像小太陽一般散發著光和熱,正如她的名字,楊霞,吸引了一片人的目光。
那時的楊霞還涉世未深,對世間的人事物都給予善意與體諒,對詩人們描繪的風花雪月充滿著嚮往。
於是,剛來她們學校任職的新老師,便深深吸引住了少女的目光。
他長相清雋,帶有著詩人一般陰鬱深沉的氣息,於那時處在青春期的少女來說,就像散發著香味去誘惑蝴蝶的陳傷子,外貌淡雅優美,實則暗藏劇毒。
新老師名叫陳淞,戴著一副斯文的圓框眼鏡,擅長地理,楊霞成了他的課代表。
陳淞在動盪時期被激進人士拉去批鬥過,右手手腕落下了輕微的殘疾,兩個月前平反後被分配到了楊霞的學校任職做老師。
身為一個文人,握筆的右手就是吃飯的飯碗,楊霞得知陳淞的遭遇後既憤慨激進派的專橫暴力,也對這位有著詩人氣息的青年教師充滿同情。
因為手疾,陳淞上課寫不了板書,作為課代表的楊霞自告奮勇地上前替他書寫,少女寫得一手好字,橫平豎直,鐵畫銀鉤,留下的每一個字都叫人賞心悅目,捨不得擦去。
陳淞樣貌清秀俊逸,在校里有不少女學生女老師傾慕他,再加上他曾經悲慘的經歷更是讓女人們看向他的眼光裡帶上了對文弱書生的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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