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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崔時璨空著的那隻手拍了拍毛線帽:「在箱子裡,給你帶了好吃的——你還沒回答呢,怎麼跑這兒來了,我說了回來會聯繫你啊。」
「反正清州方向來的車也就幾趟。」溫漁說,帶著他往地下停車場走,「我猜你應該會早點回來,因為下午要去診所,就鎖定了這一班。」
時璨:「聰明不死你。」
言罷他們兩個都笑了,溫漁擺擺手:「剛看到你和那兩個人一起出來的時候,我都沒敢認,也看不太清。那是你朋友嗎?」
時璨說是火車上遇到的人,溫漁猜想他們可能是坐時璨隔壁的,「哦」了一聲。他全副身心都貼在即將帶時璨去到的地方,坐進車裡,還沒說話,旁邊的時璨搶先問:「你換車了?還是說朋友的?」
「換了。」溫漁挺開心他注意到,「以前那輛我堂哥借去開了,怎麼樣,舒服嗎?」
時璨嘗試著伸了伸腿,往後排看一眼黑金配色的座椅:「挺好。」
溫漁提到新車就開心:「我讀大學的時候就想要一輛賓利,那會兒喜歡歐陸,現在發現跑車還是不太實用,就訂了這輛飛馳。昨天剛去提的車,今天第一次上路呢!」
崔時璨:「很貴的吧?」
溫漁開玩笑:「賣房買車,我牛逼大發了。」
時璨彈了下安全帶,又陷入沉默。他和溫漁之間有著極大的、不容忽視的落差,是他窮盡半生都無法趕上的,因為溫漁也在往前。
那天發生的一切能不能說明他一直維繫著的所謂自尊和驕傲,其實在溫漁面前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他造成的傷害,溫漁真能全部釋懷嗎?
新曆年的最後一天在河邊,溫漁說我希望你可以走出來,時璨很想對他說「我會」,可他深知嘴上說的再好聽也沒有用。那筆債務突然消除,對崔時璨而言的確可遇不可求,他能去做更多的事,能有機會改變。
所以他要讓溫漁知道,你的一時興起對我而言意義重大,我不會辜負你。
所有人活著都想變得更好,崔時璨不例外,可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他再好也配不上溫漁。
溫漁說他願意等,那時璨就願意去試一試。
約定好要搬家,崔時璨行李大部分都還放在原來那套小房子中,溫漁陪他去取。他站在客廳無所事事,聽時璨收拾的動靜,半晌終於發現少了什麼。
「貓呢!」他跑到時璨臥室門口,「我沒看見貓。」
「放商秋那邊寄養了。」時璨正疊衣服,他速度很快,草草地放進行李箱,「下午他值班的時候給我帶去。」
溫漁鬆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不要它就給扔掉了。」
時璨:「大過年不要說『死』,我是那麼沒愛心的人麼?倒是你,回頭貓去了你家萬一又抓傷你怎麼辦?」
溫漁倒是想過這個:「關你房間嘛,我一般不主動招惹它。」
聽了這話崔時璨笑笑,沒表態。他把衣服都打包好,再去拿桌上的教科書,和其他小件。所有要帶走的東西基本都在臥室,時璨一邊收一邊用餘光瞥溫漁,對方靠著門框玩手機,好似對他要拿什麼都毫不在意。
真是應了溫漁那句話,「等你想說了再說,我不會問」。
衣服和生活用品裝進閒置的行李箱中,其他書本與小擺件放進一個紙箱,餘下還有些零碎全部打包進了袋子,時璨收拾好這一切,擦了把汗:「可以了。」
「行了?」溫漁跑過來看,「我幫你拿哪個?」
崔時璨左右看了圈,拎起最小的兩個袋子遞給溫漁:「你拿這些。」
溫漁卻不理他,徑直提過了那個行李箱:「你當我多大年紀啊?我在國外到處搬公寓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幹什麼……」
時璨敷衍地誇他好厲害,溫漁瞪回一眼,兀自提著半人高的行李箱走在前頭。
東西都拿上了車,後備箱放不下,紙箱與袋子全都擱在了后座。時璨不曉得溫漁這車到底多少錢,看內部也知道不便宜,這時他的東西放上去顯得無比寒酸,微弱的自卑持續了半分鐘,他聽見溫漁喊:「走吧,回家。」
時璨有點恍惚了。
他的家早在幾年前隨著父親離世而分崩離析,這些日子以來他和葉小文聚少離多,絕大部分時間煢煢獨立,隻身一人,早就忘記了「家」是什麼感覺。
溫漁來高鐵站接他,替他把行李箱放在后座,吹了聲口哨。
時璨偶爾會覺得溫漁對此態度過於兒戲,但他挑不出哪裡不對,只得跟上去。他猜想是兩個人對於「家」的定義不同,比如他從未在心底認可過這間住了兩年多的出租屋是自己的「家」,溫漁卻可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溫漁的新房子他沒有去過,此前聽說是他從一個朋友那裡買的,雖然是二手的商品房,但沒有人住過,甚至溫漁入住時也才交房也沒幾天。
大門要刷卡,物業的保安不像隨便請來敷衍了事的,個個表情都嚴肅,溫漁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領頭的那個才露出個吝嗇的笑容,喊他:「溫總回來了。」
「嗯。」溫漁半放下車窗,「什麼時候給我補張門禁卡,我家裡多住一個人。」
「您回頭把信息發給物業,這兩天我們就給您送過去。」保安說。
溫漁聽完後點點頭,開車進了小區大門。他沉默了一會兒,拐入地下停車場後,對時璨說:「這邊門禁有點麻煩……既然要長住,還是弄一張卡,免得每次打招呼讓他們開門,回頭你把身份證號給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