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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商秋疑惑地問:「你沒有嗎?」

    溫漁:「……」

    他錯開目光,不知從何開始解釋,想找藉口又徒勞無功。好在商秋看出了不對勁,沒有多說什麼,理解似的一點頭,報出一串地址,是個拗口的小區名,溫漁不知道在哪,拿出手機搜,只搜出一排老舊的自建房。

    「這裡?」他把屏幕給商秋看,得到肯定回答後眉頭皺的越發緊,「怎麼住這兒啊……」

    商秋笑了一下,剛要說話,診療室的門被敲了敲,一個護士探頭進來:「商醫生!雲川哥過來給你送飯啦!等在樓下呢。」

    她話里滿滿都是笑意,其他正閒著的護士聽到這句,都不自覺地起鬨,鬧得商秋耳背一紅。他四面瞪了一圈,手上還有活兒,只好說:「讓他上來唄,我在走廊里吃。」

    又是一陣起鬨,溫漁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像趕上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臨近中午,診所的理療師要休息,但眼下還有幾個人沒弄完,氣氛卻已經輕鬆了不少。溫漁叼著個紙杯,靠在診療床邊,目不轉睛地看向剛來的人。

    三十左右,看著和韓墨差不多,個兒挺高,快有一米九,卻並不顯得壯,寬肩窄腰,夏天的寬大T恤罩在身上還有點單薄的紙片感。溫漁審美落後,也能敏銳地覺得這可能就是小姑娘最喜歡的那種。眉眼柔和,笑容懶散,帶著說不出的熟悉。

    他靠著門框,手裡提了個三層的飯盒,喊商秋的名字。

    「馬上。」商秋說,快步走過去,「今天吃什麼?」

    「魚香茄子,苦瓜炒蛋,白菜湯。」那人說,擋住商秋要掀蓋子的動作,輕拍他手背,「洗手了再吃,你還沒忙完吧?」

    商秋回頭看了眼,笑起來:「快啦。」

    情緒突然變得很高漲,剛才的有氣無力一掃而空,絕不只是因為快要吃飯。溫漁看得奇怪,忍不住在商秋靠過來時問:「誰呀,你哥哥?」

    「他嗎?」商秋指了下門口的男人,得到肯定答覆後說,「何雲川,我男朋友——你以後要買花的話找他,給你打折。」

    看著何雲川的身高,溫漁一個顫抖:「腿給我打折嗎?」

    商秋先愣了,隨後哈哈大笑,說沒這回事,又讓溫漁如果真有需要再聯繫。他腳步都輕快,站在夏逢意的床位旁側邊替他拔針邊哼歌。

    這麼活潑的商秋,溫漁嘆為觀止。

    身邊還有小護士西子捧心感嘆:「商醫生和雲川哥真是太甜了……」

    這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夏逢意耳中,後背被螞蟻啃的刺痛感突兀地閃現,他還沒反應過來,商秋帶著點無奈說:「叫你別動了,怎麼回事,都出血——」

    手忙腳亂地替他擦,夏逢意卻悶聲開口:「你去吃飯吧,喊別人來弄。」

    「不用。」商秋說,他手腳快,不多時替夏逢意把針拔了,再看一眼掛鍾,拍了拍他的後背,放下衣裳,「你起來吧,下午再推拿,去吃點東西,忙嗎?」

    夏逢意坐起身,搓了搓臉:「不忙。」

    商秋又囑咐了幾句才走,門口的何雲川一直等他,兩個人離開時他攬了下商秋的肩,動作和表情都熟稔得仿佛排練過千萬次。

    夏逢意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半晌沒有動作。

    溫漁問他:「吃飯嗎?」

    他猛地驚醒似的,垂著頭找自己的鞋,臉色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差:「走吧。」

    診所邊的小餐廳是居民區里多年紮根的老字號,環境欠佳,手藝卻極好。但這天兩個食客都心不在焉,飯菜誘人,吃起來如同嚼蠟。

    「我和商秋念大學的時候……他低我一級,算學弟吧。」夏逢意突然說,聲音沙啞,他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語氣顯得不那麼頹廢,「他在醫學院,我在藝術學院,不是一個校區,學校有次辦十大歌手,我跑去後台幫忙,他是陪同學來參加,就認識了。」

    這段相遇溫漁是第一次聽,他不說話,只做個合格的聽眾。

    夏逢意想了想,說:「後來他就老往我們這邊跑,騎著個小電瓶,我同學都認識他了,以為小學弟喜歡哪個學姐,成天逗他開心。

    「我也逗他,他那時候不像現在,一逗就臉紅,臉紅了就說不出話,可好玩兒了。反正那麼好幾年吧,從大二到我畢業,他就像個跟屁蟲,我有什麼事也帶他一起,闖禍,玩兒。他偶爾喊我陪他泡圖書館,我去了也是睡覺……現在想起來,他真的挺用功。

    「不過畢業後發生了一點事,我去國外進修,其實就是玩了兩年,沒聯繫了。去年偶然也是陪朋友看病,才在診所里遇見他,變化挺大的,差點兒沒敢認。」

    溫漁托著腮:「可以想像,我和時璨也……差點兒沒敢認。」

    「不一樣。」夏逢意說到這兒,喝了口苦蕎茶,沒頭沒尾地說,「我今天才知道他原來有男朋友了啊,真是,他都不告訴我……他男朋友什麼樣?剛才沒看見。」

    「開花店的,整個人就浪漫又體貼。」溫漁想到這兒忽然笑笑,「真沒想到商秋會喜歡這種類型。」

    夏逢意良久沉默,意味不明地低聲說:「你不知道,他一直都喜歡這種。」

    那時溫漁滿心自己的事,沒留意到夏逢意言語中諸多感慨。他們差著幾歲,聊的天也不多,對他突如其來的嘆息,溫漁並不能十分感同身受,後來再想起,才發覺其中苦澀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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