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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2:17:37 作者: 林子律
溫漁順嘴問:「你們兩個還能吵架?」
易景行哈哈笑了兩聲:「不僅吵我還要去德國給他謝罪呢!這你別管了。」
溫漁不信他們真有矛盾,聽易景行這麼講,更加篤定是誇大其詞,反正這人的話寧可信其無。他嘟囔一句無聊,就此揭過這一頁。
在燕城的事順利解決,溫漁好歹有東西給周永華交差,之後事情如何,他無心去管。來回兩天短途飛行,就算只從江城到燕城,溫漁也不太受得了。
剛巧商秋給他打電話問什麼時候繼續理療,溫漁有意避開時璨,不知道怎麼回復。可經過大半個星期沒聯繫,再有別的事,溫漁可以冷靜,將心比心,那天沒有鬧得太開,崔時璨未必也能放在心上。
於是他給商秋回簡訊,約了周一中午。
景龍的事務而今能上到溫漁這兒的,大部分也被分成了三份,由他親自過手的不過是些瑣碎,大宗交易輪不到他拍板,他作為幾個部門的直系領導,小事辦多了難免心煩。
交代完小林去辦會議後續銜接,溫漁下午沒上班,直接驅車到懷德堂。
這次沒見到夏逢意,那天聽了一耳朵若有似無的八卦,以至於溫漁看商秋的目光都變得複雜。商秋看不出,依舊溫柔笑著,朝他下狠手。
「商醫生。」下針時溫漁問,「今天沒看到時璨?」
他跟時璨是高中同學這事上回被商秋拐彎抹角問了出來,這會兒他打聽到,商秋一針扎在溫漁後頸,全部弄完才回他:「剛才還在,現在不知道哪兒去了。」
溫漁心想可能是躲著我吧,但他沒說,嗯嗯啊啊地敷衍,鬱卒閉目養神了。
他睡眠不好,尤其多夢,時常睡醒了也覺得疲累。雖然李槐春開的方子有安眠成分,溫漁喝中藥不認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療程過半了也沒覺得有多少改善。惟獨診療室中,艾條味道微微熏著,每次趴半小時,卻渾身放鬆,好過一晚上夢連著夢的睡眠。
被商秋喊醒時,溫漁揉了揉後腦勺,頸窩裡的針被取出來讓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商秋說推拿要暫時排隊,問他忙不忙,溫漁說那等會兒吧。
隔壁等的人也多,他坐了一會兒,索性走出診室,想找個角落抽根煙。
懷德堂禁菸,但人來人往的,擁擠時候護士沒法管到每一個人。溫漁繞著樓梯走了幾步,這邊人少,攏在陽光里。
八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午後依然炎熱,院中高大的一棵銀杏樹葉子隨風簌簌然地抖。
正邊走邊拿出了煙盒,溫漁腳步一頓。
人煙稀少的角落裡,他聽見了有人在小聲唱歌。
聲音模糊,腔調慵懶,拖沓著每個節拍,唱他們少年時代很經典的一首情歌,有一點沙啞,不清晰的含混吐字,像嘴裡咬了什麼東西,自娛自樂地哼。
「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
輕輕地,下一刻散在銀杏葉子的低語中。溫漁垂下眼睫,捏著的那根煙忽然舉不起來,他偏過頭,去看樓梯間裡,最靠邊緣的位置,垃圾桶立著,旁邊站著個人。
崔時璨背靠牆壁,指尖捏了一點紅光,煙霧繚繞的。
他看自己的腳尖,一邊耳機掉在胸口,白線幾乎和白大褂融為一體。而陽光對他吝嗇,只挑亮了褲腳,他表情也和聲音一樣模糊,但四周安靜,襯得他每一個動作牽動的聲響都仿佛有了回音,搭建出一個穩當的秘密基地。
他在很放鬆地抽菸,聽歌,跟著音樂慢悠悠地唱——
在曠工啊。
溫漁這麼想著,情不自禁地笑了。空氣中有一股熟悉的薄荷味,溫漁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煙,幾乎可以確定是與時璨抽的同一種。
這發現讓他沒來由地欣喜,他想走過去,可剛跨出第一步時那輕聲哼唱便止住了,時璨整個人繃緊,探出頭來時說話都帶著警惕:「誰?……溫漁?」
「……嗯。」溫漁說,把拿著煙的手背到身後,小學生被家長發現偷看電視的窘迫,眨了眨眼問時璨,「我想問廁所。」
崔時璨好一會兒才回答:「樓下。」
「哦。」溫漁抬腳就朝他面前的樓梯口走。
「從那邊走。」時璨說。
溫漁偏過頭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卻沒講話,盯得時璨頭皮發麻了,他才慢條斯理——如同年少時終於肯給他抄作業——地說:「曠工?」
崔時璨不笑:「休息一會兒。」
溫漁說哦,又問:「還在生我氣嗎?」
他等了半晌沒等來任何動靜,兀自笑了聲,朝時璨擺擺手,轉身朝另一個樓梯口去了。銀杏葉的輪廓落在走廊地上,是一片片歲月精心雕琢的扇形。
他不需要聽到切實回答。
時璨耳朵紅了。
作者有話說:
感恩五月天(′▽`〃)
第二十七章
溫漁去樓下抽了根煙,回到診療室時某個曠工的人已經回到了崗位,正面無表情地替一個大爺做推拿,忍受大爺的絮叨。
他路過時璨和他打了個招呼,對方勉強一抬眼皮,嘴角下撇著。
這天人確實多,推拿師供不應求,商秋把他遺忘,溫漁也不惱火。他已經翹班走人,與其回去繼續做那些瑣事,不如死皮賴臉地待在診所等時璨。